那妇人进了茅房,随手关门,只听“吱呀”的一声。倚门的木棍子掉下来。吓了那妇人一跳。泔水桶倒是没有掉。昱昇失望得直叹息,那妇人也不甚在意,解了裤子方便,这一蹲不要紧,那饿急的猪竟然伸着大长鼻子来拱,那妇人只觉得屁股后面一热,回头一看竟然是个猪头,吓得七魂跑了六魂半,裤子都忘记提上,只“妈呀”地尖叫了一声,站起身子就跑,她这一推门不要紧,那泔水桶“哗啦”地一下子扣下来,泔水浇了她一脸一身,那两头猪见状,冲过来一顿啃咬。
那妇人哭爹喊娘,惊得旁边两个邻居跑出来看,指点大笑,那妇人脸也丢尽了,又怒又惊,一手打猪轰猪,那两头猪饿了一上午,哪里轰得走,在她身上又啃又舔,活脱脱的丢人现眼。气得几乎发疯,提了裤子又哭又骂,嚎得惨绝人寰。
昱昇躲在屋里不开门,她便指着门大吼,等到瘦子回来定要他活活扒了昱昇的皮,昱昇也有些害怕起来,他躲在屋里不敢出声,心中盼望着黎漠赶紧回来,原来他在学校的时候,经常用砚台墨水这样戏谑先生,顶多挨几下戒尺,如今若是真的给瘦子打死了怎么得了!若是瘦子先黎漠回来,知晓他婆娘丢了这样的人,定不会轻饶了自己。
快傍晚的时候,瘦子回来了,那婆娘坐在门口等着,一看见瘦子便要冲过去告状,谁知那瘦子不是自己回来的。原来外面脑红灯照闹得凶,拳头出来的政权,那瘦子工作的地方,原本是洋人办的,被义和团一闹,砸的砸,拆的拆,把领头的一个个都打得半死,那瘦子灵机一动,跟首领苦苦哀求,说自己被迫无奈,知道义和团宣扬众生平等,喜爱劫富济贫,收留鳏寡,于是信誓旦旦说自己是好人,收留了北京的一个孤儿,无奈之举才给洋人做事,这倒是引起了那首领的好奇,非要亲自来看看。
一进门,瞧见自己婆娘浑身泔水,两头大肥猪正在茅房里面拱粪,弄得满院子恶臭熏天,一时吓得瞠目结舌,那婆娘也是欺负软的怕硬的主儿,见来了一群红衣人,吓得魂不附体,也顾不得告状了。
事到如今,那瘦子也只能硬着头皮,和颜悦色地让昱昇开门,昱昇吓得够呛,躲在里面不肯开,瘦子只得把黎漠叫回来,这才哄得昱昇开了门。昱昇家里是京城的大人物,几个京城的红灯照竟然知道昱家,对瘦子这种仗义收留孤儿的义举很是欣赏,欢迎他加入义和团,从此大家都兄弟姐妹相称,昱昇和黎漠也被叫做小师弟。
也多亏这些人,昱昇才免了瘦子的毒打。还被获准和黎漠一起上街走走,拜见大师兄,为义和团发发传单什么的。出了门,昱昇才发现天津城里走在马路上的几乎都是这些包着白头巾的人,那些个富足户几乎都搬走了,他虽然人不在京城里头,但是也能想象着家里是什么样,他这才意识到这些人逃到西边似乎一点都不好玩,真的是一场灾难,否则父母怎么会连他都不顾了呢?
外面的形势让昱昇有点恐惧,每天只要黎漠回家,他就拉着黎漠不撒手。生怕一个不小心黎漠也不见了。
那日旁边杂院子里面有个腿脚不好的老头子想把自己十五岁的丫头给黎漠当媳妇儿,用他的话说总比洋鬼子来了给糟蹋了强,瘦子当时说:“天下的姑娘们都是姐妹!现在不能想这些事情,要多想着打洋人的事情!”
晚上昱昇倒是听见他跟那婆娘嘀咕:“那个拐子倒是想好事!白弄张嘴来咱们家吃饭!”
那婆娘冷笑:“你不也白弄了张嘴回来吗?说是要弄点钱来!钱呐?还不如弄个丫头进来吃得少还能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