鞫容扼腕叹息,却听铁笼中一声低呜,狼孩歪着脑袋瞅他时的样儿,竟有几分可爱,乌溜溜的眸,更是叫鞫容心动不已:
“长得如此好看,偏偏不穿衣服、不梳发!李乌龟自个儿懒散,养什么也不该养了你!真是可惜了、可惜了!”
他忍不住又凑上前,冲笼子里的狼孩,极尽风骚地一笑,眉目间妖娆异常,“小狼儿,笑一个给本仙瞧瞧!”
狼孩冲他龇牙咧嘴,这一“笑”,惊得鞫容直冒鸡皮疙瘩,“你、你这不是笑,你是牙痒痒想咬人哪!”端来一碗鲜肉羹,又哄道:“来,叫一声尊上!”
狼孩眯起眼,趴在笼中,打起了瞌睡。
“对牛弹琴也没这般费事!”以手加额,鞫容呻吟一声,忍不住将手探进铁笼里,作势想要拍这狼孩的脑袋,哪知,这手一伸进去,懒洋洋打着瞌睡的狼孩,猝然蹿起,迅如闪电,扑咬过来,饶是鞫容缩手缩得快,仍被他咬破了些皮肉,顷刻间,手背上已是血流如注!
“你、你这懒洋洋打瞌睡使诈的样,也是问李乌龟学的?”简直如出一辙!鞫容痛呼着,又气又不甘心,“你又不是他儿子,凭什么只学他不学本仙?今儿你要是不笑一个给本仙瞧瞧,这饭就甭吃了!”
当着狼孩的面,咕咚咕咚喝光了那碗鲜肉羹,吃撑了肚子,鞫容却哭笑不得地发现:笼子里的小狼儿,慢吞吞转过身去,居然背对着他,将小脑袋窝在臂弯里,呼呼大睡起来,浑然不把他个饲主放在眼里,瞧这小样儿,野性难驯得很哪!
砰的一声,鞫容摔了碗,大步走出三清殿,捂着手背上的伤口,唤大弟子焱戎赶紧来给他上药。
“尊上,您都被他伤了好几回了,就算是一匹烈性的马,也该被您驯服了,可他……”焱戎愁眉苦脸,“要不,把他放养到狼群里去,反正留着也没多大用处。”
“十言十得——”鞫容瞪他一眼,焱戎乖觉地回:“不如一默!”这就噤了声,帮师尊上好药、包扎了伤口,默默退了下去。
焱戎前脚刚出去,一人后脚就闯进了厢房,来的还是个抓髻小丫头,穿着宫里头宫婢的衣饰,无须旁人通报,就熟门熟路擅自闯进了他的房中。
“卜正大人,多日未见,您可安好?”一派熟稔的口吻,粉衣丫头娇笑着上前来,盈盈裣衽。
鞫容抬眼一看:来的正是如意宫中的丫头,也算是此间常客了。她这一来,准是走了后门,避了杂多眼线,悄悄摸进房的。
“贵妃娘娘又唤你来送礼?”
不止“李乌龟”爱送礼,贵妃蓥娘也时常遣人来送礼,总送些莫名其妙的小玩意,上回是刮须刀,这回……
瞄了瞄小丫头手里拎来的一柄弯弓,鞫容笑叹:“你家主子是长了千里眼、顺风耳?”什么都瞒不住她?居然送来一柄弓,分明是知晓他从李炽那里夺了“天谕”,藏于天机观中。
“大人明鉴,娘娘确实唤奴婢来送这小小的礼,给那位小客人!”奉上那柄弯弓,小丫头不改谄媚之颜,涎着笑脸道:“大人可得再辛苦些,那件事儿,须得早做安排!”
鞫容淡淡“嗯”了一声,接来弯弓,手中把玩,漫不经心的样儿,可惹急了那小丫头,忍不住追问道:“娘娘可再三叮嘱了!大人,三日之内,可否成事?”
“回去转告你家主子,”鞫容绷拉弓弦,瞄准了那小丫头弹弦一声,“只要本仙的喉头不钉上一支利箭,三日之内,准误不了事!”
“大人莫要误会,这弓上未搭利箭,伤不了您!”小丫头急忙解释,“娘娘送这份薄礼,是要提醒尊上切莫大意,您夺了那人的心头肉,偏偏那人还是个记仇的小心眼儿,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您可得多加小心了!”
“错!”鞫容竖起一指,在小丫头眼前摇了摇,“本仙夺的正是那人手中最利的一支箭,你家主子该把这弓送给那人!失了箭,空对着一柄弓,他还有何能耐与本仙较劲?”
“这……”
娘娘还真没料错,这癫狂气焰又涨,又开始狂妄自大了!小丫头暗自犯嘀咕,却不敢多言,假惺惺谄媚夸赞了几句:“大人所言极是!”得了鞫容允诺:三日内,事必成!她这才吃下定心丸,匆匆离开。
鞫容独处厢房,手中仍把玩着那柄弯弓,却未将贵妃蓥娘交代的事,搁在心上,只是烦忧着:该如何驯服小狼儿,让他变得如正常人那般,收敛起凶野如狼的野性,逐渐变成自个想要的模样!
八年前,他只身赴京为了扬名立万、谋一官半职,亲手酿成屠村血案;八年间,他的官衔虽未升迁,却也得了个号令天下道观的天机尊上之荣,扬眉吐气;八年后,他亲口预言的“天谕”,竟落到了天机观中,倘若预言能成真……
天机尊上、癫狂道人——他鞫容的威名,震动宇内,指日可待!
此等大业,从祖师爷开宗立派至今,何人能超越?
鞫容心中这几近癫狂的执念,已缠入骨髓,他想要利用这所谓的“天谕”,来完成穷其一生所追求的“大业”——撼动帝座、让匡宗应了那所谓的“天命”,从而令自己青史留名!成就传奇人生,千秋万代受人景仰!
流、芳、千、古!
只是——
“天谕”虽已现身,但这狼孩如若无法变成正常人,只能是李炽麾下刺客,有勇而无谋,暗地里搞些行刺暗杀的小动作,即便将来能刺杀匡宗,功劳却被李炽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