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暤背着手看向除了有灯光处,其他地方全是浓厚黑暗的宽大湖面,无甚表情地说,“若真能娶到,倒也好了。”
不知为何,鄞霜华总觉得庞暤说这句话时,嘴边是带着冷笑的。生长在大家族里,见过戴面具的人太多,这一瞬,鄞霜华有种隐隐的感觉,这个庞暤脸上怕也是有面具的,很厚的一层面具。直来直去的人最不易隐藏,却也是最好的伪装。对这位只比自己长了一岁的番王,鄞霜华突然全神戒备起来。
庞暤接下来又扯了另外一个话题进来,他问,“你大哥鄞炘日日守护皇宫,辛苦了。”
“平日里不常与大哥相见,故而不知他是否辛苦。”鄞霜华笑的越发疏远起来。
“年前他为追缴盗匪受了重伤,后来听说京中又出了好几件动静颇大的刺杀案子,这皇城真是越来越不安宁了。你们这些世家小姐,会否害怕?”
“常年久居深闺,对政事局势都不了解,不知什么乱不乱的,只知道在家有父亲护着,日后有了夫君,自有夫家护着,多思无益,不若过好自己的日子。”
“你这个心态倒是很不错,本王见过的娇滴滴的小姐里,你算是独特的。”
“不过一个见识浅薄女子的拙见而已,番王过奖了。”
灯光朦胧,有夜风从遥远而来,轻轻吹起鄞霜华散落的稀碎发丝,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眉间极细小的花钿如同一颗朱砂痣,又似花蕊一点,将若娇花般柔嫩温软的面庞衬得越发干净,白莲花般纯洁。
原本两人并排走着,此刻庞暤上前几步,看了看前头的景致,止住脚步对鄞霜华道,“前头的景儿得白天看才有意思,琉璎水榭各种精妙之处,怕走到天亮也瞧不完,出来的也够久了,回去吧,今日就到这里,日后若有机会,再带你看个痛快。”
鄞霜华有些哭笑不得,庞暤的语气像是把自己当成了贪玩的孩子,明明一直是她在陪他游玩和说话。屈膝行礼,“多谢王爷。”
“你先去吧,本王再醒醒酒。”
鄞霜华还怕他和自己一起回去,惹得大家怀疑,不好解释,听到这句话,一颗心便放了下来,不由为他的细心心怀感激,又为方才对他的提防而愧疚。压下心头诸多情绪,快步回了宴会厅。
她这一去,不知不觉和庞暤闲扯了许多,连自己也未发觉时间已过了很久,鄞霜凌正在找她,原来大家都觉得时间不早,准备动身各自回府。鄞霜华告罪,说水榭风景太好,换了衣裳出来,贪看风景便迟了。
煊太妃并没有生气,一来她想见一见郦清妍口中叫得上名字且关系不错的世家嫡小姐,看看品性和样貌,二来图个乐子,开个小聚会,给久不启用的琉璎水榭添些生气,自然不会闹得不开心。嘱咐了她们回府注意安全,自己由雾檀扶着回慈康宫去,留郦清妍送客加收拾后续。
康郡王府与开国郡公府顺路,鄞霜华鄞霜凌姐妹不容分说便把庄梦玲拉上了自家的马车,还把浣溪挡在车外,让她在庄梦玲的马车里等着,一会儿再还她家小姐回去。浣溪哭兮兮地看着庄梦玲,后者有些无奈,只叫她依言而行,之后端坐在车里,叹着气问,“两位表姐,这又是要做什么?”
霜华霜凌姐妹的生母庄慈,是庄希华的亲妹妹,平日里庄梦玲与她俩不显亲近,私底下却疯的完全没有形象,她那一个人时总爱嘀咕的毛病,就是鄞霜凌给带出来的。
鄞霜凌早就忍不住了,方才席间因为她一直和郦清妍说话,没寻到空子,此刻得了机会,急不可耐打开话匣子,叽里呱啦开始问,“你和大哥究竟如何了?这两日都不得空去见你,我却知道他是天天给你写信的,家里的信鸽都要累瘦了,你快将具体情况说来,我也好知道咱们几个姐妹的努力没有白费。”
庄梦玲斜着眼睛看她,里头却是带着笑的,“你觉得我和他能怎样?”
丫头都赶了出去,鄞霜华自己动手给火盆子添炭,漫不经心说了句,“今儿你戴的这对钗不错。”
鄞霜凌眼珠一转,“大姐一说,我倒是想起来,前些日子大哥天天外出,还过来问过我一次,说咱们平日里的首饰都打哪儿买的,他要买支男簪,似乎挑了好几天才挑到满意的。”简直要笑出声来,“原来这就是大哥眼中男簪的款式呐?”
庄梦玲咬着嘴唇看着她俩,不发一言。
鄞霜华终究没忍住先笑起来,拍了拍鄞霜凌,“好了,莫逗她了,一会儿大名鼎鼎的庄四娘恼起来可不是吃素的。”
庄梦玲泄气道,“就那么想我嫁入鄞家?”
“自然。”鄞霜凌甩着腰间玉佩的流苏,说的摇头晃脑,“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庄梦玲去撕她的嘴,“你说谁肥?”
“好啦好啦。”鄞霜华拉开两人,“在一起就打闹,能不能安安静静好好说会儿话?”
“我一直有好好说,是她捣乱。”庄梦玲控诉。
“我和凌儿也没别的意思,只想要你的一句准话,对鄞炘大哥究竟是个什么想法。他是个倔的,一旦认准了你就再不回头。若你还放不下单骏,就和他说个清楚,做妹妹的,不希望看到大哥为情所伤;做为姐姐,也不希望你为他这份情而苦恼。如果真的无意,趁还未陷到最深,还来得及,又有我和凌儿劝着他,说清楚了,也不会做出什么两不讨好的事情来。”
“先前千方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