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旷想严嘉这回估计真的受打击了,居然这么不自信。严山和奚华凤的孙子会不好看?
“看到你,小安还是跟着那个俞老师走了……”严嘉自言自语,然后猛抱拳恍然大悟,“俞明隽啊!中实的小老板啊!”
“我还以为他是什么大学老师之类的,原来是土豪啊!还是地王!”严嘉懊恼道,“真的是刺激太大傻了,怎么会忘了俞明隽这个名字?”
他靠在盥洗台上垂头丧气:“开什么玩笑?小安喜欢这种类型的?中实不要脸只要钱出名的好哇!”
“你做vc的好像也没很高尚啊。”许旷忍不住接了一句,被严嘉狠狠瞪了一眼:“他是吸血鬼,我是天使好哇!”
他说着推搡许旷出了卫生间:“我要洗澡睡觉,明天上班。这个世界是属于资本的,不是属于土豪的。打土豪分土地!”
许旷哈哈笑道:“政治历史怎么学的?资本家也是无产阶级革命要铲除的对象。”
严嘉探了探头:“我理科生。”
浴室里传来严嘉大声哼歌的声响,荒腔走板曲不成调。许旷始终很讶异这居然是个年近而立的男人。许旷很遗憾地没能开启26岁之后的人生,但他相信自己的28岁一定不是严嘉这样的。
严嘉的父亲严东苑是上海社科院的研究员,妈妈黎芳退休前在博物馆工作,家里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严嘉在祖父母的溺爱和爸妈的宠爱下长大,是个非常典型的上海男孩,生活对他来说显得无忧无虑,安思微的拒绝可能是他人生中遇到的为数不多的挫折了。他会为了一个女孩子的拒绝疯疯癫癫一晚上,许旷回想起自己那次失恋后做了什么,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做。
那天的情形是俞明隽在办公室里听完许旷从心底一点点抠挖出来的告白,沉默了一会儿后对他说“首先你是男人,其次你是我一路资助的,我没有那种癖好。”
说这话的时候俞明隽的表情冷肃眼神深邃,面上如常一般平淡。
许旷不放弃,强调道:“我只是想请你不要把我外派出去,我想每天看到你,但我没有要求你和我一样。”
这时候俞明隽站起来,曲起手指顶住眉心沉声道:“许旷,你不要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说完他稍稍和缓了语气:“你是不是还没谈过恋爱,你和我说过挺多女生追你,你嫌她们不够漂亮,我可以介绍一个好女孩给你。和女孩子谈过恋爱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平时温顺的许旷反问他:“俞明隽,你自己相信自己说的话吗?”
俞明隽沉默的当口,许旷绕过办公桌走到他面前想去握他的手,被他躲开后许旷笑了笑:“俞叔叔,我谢谢你给我一个契机说出来。其实我今天只是借题发挥,总有一天我要把话说给你听。我想要一个爱你的机会,至少是追你的机会,好不好?”
俞明隽的沉默叫许旷心里升起了一点希望,他很明白这不是俞明隽平时震怒或者轻蔑的表现,俞明隽在被自己的告白困扰,说明他不是一无所动。就在许旷几乎以为俞明隽会无奈地对他笑笑然后答应他的时候,俞明隽轻笑了一下说道:“如果你对我有什么雏鸟情结或者结草衔环以身相许的想法,那我很明确地告诉你,当时资助你们十二个学生就是为了给一中和中实学校联合办学造势,这是很好的宣传和正面形象树立。而你在资助名单里的原因,无非是吴钧向一中传达了我的想法,要那种学习成绩好家庭环境恶劣看起来楚楚可怜越可怜越好的学生。许旷你明白吗?你之所以会见到我会得到我源源不断的资助,只是因为你太可怜了啊。”
俞明隽声音醇厚语气温和,许旷的心却像被他踩在脚下,被他漫不经心地碾碎了。
但是许旷还在负隅顽抗:“谢谢你告诉我真相,但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很感激你。只说一点,如果是按照原定轨迹成长的我,今天不会有勇气也不会有机会站在中实总部的顶楼办公室,向一个我仰慕的男人告白。更不会在他说出‘你太可怜’这样的话时不夺路而逃。俞叔叔,如果你是为了拒绝我让我干脆地断了念想,这对我不奏效。如果你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突显我的幼稚,我并不这么觉得啊。我有理由去爱一个给我温暖希望的人,更何况爱都不需要理由。”
今日的许旷回忆自己当日,心里充满了曲终人散结局浮出水面时的遗憾和悲凉。而那时的他被俞明隽强制请出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继续翻起桌上待审的合同。接着晚上8点打卡下班,在集团食堂吃的晚饭。回家后他把玩着手机,最终给俞明隽发了一条短信表示愿意受派去安哥拉。在俞明隽回了“知晓”后就洗漱睡觉,除却吞了两颗褪黑素助眠完和往常无异。
他没有像严嘉一样半真半假地耍酒疯,也没有在浴室里引吭高歌。他身边没有其他人,他也不需要向其他人倾诉他今天经历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因为他既没有失败也没有放弃,他有很长的路要走。
可是徐徐回望,五年前的他其实已经进入了生命和爱情的倒计时,只是当事人一无所知信心满满斗志昂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