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许虹的那通电话就是来解释为什么母亲病发转院,甚至到了要再次搭桥的程度。许虹说昨天傍晚的时候陈素英在给菩萨上香,念经的时候墙上挂的许旷遗像突然坠落,把她吓了一大跳。再加上她平时偷偷瞒着许虹漏吃药,被昨天的意外激发,当场就胸闷气短送医了。
俞明隽问许虹,许旷的遗像没事吧?
许虹有些鼻音地说:“框和玻璃都坏了,没来得及配,先搁在菩萨像旁边了。”
“许旷是好孩子,不会无缘无故吓他伯娘的。俞老板,他是不是在下面缺什么了啊?”
俞明隽听着电话里许虹的抽泣,无来由地觉得烦躁,偏偏许虹还在说:“俞老板,许旷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他在你手底下上班也是认认真真的,你知道的,真的是好孩子。我在想是不是给他配个阴婚,他一个人在下面孤孤单单。年纪轻轻的,连个小孩都没有,将来谁给他端酒啊?”
俞明隽只能应了两声然后挂了电话。
去医院的路上俞明隽脑海里都是乱绪,他想起许虹最后说的那个配阴婚,几乎要笑出声来。他不知道许旷泉下有灵高不高兴他姐姐给他找个老婆回来。
等走到充满消毒水味的住院部已经是中午,吴钧替陈素英安排的是21楼的双人病房,环境好还不像单人病房那样不能医保报销,俞明隽就随着人流上了21楼。
病房门虚掩着,能听到唏唏索索的说话声音。俞明隽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许虹和陈素英闻声望去,坐在看护床上的许虹连忙站起身来迎他,陈素英也小声说道:“俞老板怎么过来了?”
俞明隽放下刚才顺手买的水果坐到陈素英旁边,问道:“还好吗?”
陈素英点点头:“就是大上海的医院不给挂水的……”她还没说完就被许虹打断:“动不动就挂水,你听医生还是医生听你?”许虹给她垫高了枕头,然后转身对俞明隽说道:“俞老板,刚才电话里说不仔细,正好到我妈面前讲一下,让她放心。”
俞明隽望着陈素英说道:“眼下要紧的是您看病。您心里应该明白的,这个病是身体上的器官有问题,和许旷没有什么关系。”
陈素英抹了抹眼睛咕哝道:“没说和许旷有关系。他从小我带大的,我当成儿子的,儿子和妈妈有什么忌讳的。我就是觉得,这是他的念想到我面前了,他有话想对我说。我刚才让许虹去联系大仙了,等我做完手术了回去就找大仙。”
俞明隽长舒一口气沉声道:“人死不能复生,尘归尘土归土了。”
陈素英红着眼望向他,颤颤地说:“你不好这么说的,我天天拜菩萨,拜完菩萨就给许旷烧香,他全都看得到的。”
俞明隽站起身来说道:“好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要紧的是把病看好。您好好休息,要好好养。”
说着他转身出去,许虹连忙跟上。
等到了走廊,俞明隽扶着栏杆向外眺望。住院部外面的蓝天被周遭的大厦割成一块一块,附近的棚户区里人头攒动,耳边是一阵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铃声和喧哗,医院真是叫人倍感烦躁的地方。他始终沉着脸,让许虹十分忐忑,犹豫了一会儿后许虹开口道:“我妈就信这个东西,没有办法。她身体不好,我就只能依着她的想法来。”
俞明隽扭头看她,然后点点头:“你们是许旷的家人,其实没有必要来和我商量的。”
许虹笑了笑:“俞老板,我和我妈是没什么见识的女客。以前靠我爸,我爸走了靠许旷。许旷走了,我们赖着你,真的很不好意思。以前我们供不起许旷念书,是你出的钱出的力,送他去大学还是你出的车带我们一家去z大里转了一圈。后来许旷毕业了到你手底下做工,我担心他没经验给你帮倒忙,他说没事的,你特别照顾他……”
“都过去了,多说无益。”俞明隽打断了她的话,“我们也算老亲,能帮则帮,况且对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我只是希望你平时多开导开导你妈妈,许旷走了是事实,她又有心脏病,平时应该少想想。”
许虹无言地点点头。
等俞明隽离开后她推门走进病房,两个病号床之间的移门被推开了,另一个病人的家属递了一个香蕉给她,笑着问道:“小许,个是萨宁啊?看起来老有派头个。”
许虹婉拒了那个香蕉回道:“一个亲戚。”
那人哦了一声,这才明白为什么这对看起来土土的外地母女说搬就搬来这个紧俏的病房了。
第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