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过去,他始终忘不了那一幕,他的世界里,只有血雨腥风,而她,是绝望中唯一的光亮,是浊世间一朵出尘的桃花,是他心中一方无雨的天空······
可是她好像变了,亦或许是,自己从来不曾真正地了解过她。
夜寒无语地冷笑了一下,嘴角抽动的不知道是对她的讽刺,还是自己的心痛。她到底是个郡主,她和那些皇室中人到底都是一样的······
当芮央从南风馆走出来的时候,已近深夜了,京都繁华,这花街柳巷更是个不夜之地。
晚风拂动,连呼吸里都闻到混杂不清的脂粉味儿,南风馆的门口,还有双双对对的人儿在打情骂俏,耳边时不时传来的娇声软语,都透着欲说还休的情·欲。
夜寒蹙紧了眉,看着芮央同别的客人一般一身酒气,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她身后还站着那个依依不舍的小倌儿,一直把她送到了门外,还一脸含情地望着她。
夜寒的脸色禁不住又寒了几分,这小倌儿变脸倒快,芮央看中他的时候,他不是还有几分推拒之色么,怎的才一个晚上,便做出一副痴情汉的模样来。到底是小倌儿都擅长虚情假意,半推半就,还是这位云安郡主的魅力实在太大?
无论是什么,夜寒此时的心情都十分地不爽,他脸色有些发青,努力排解了一晚上才平静些的心情此刻又是乱糟糟的。
他绷着一张脸,低声地对芮央说了句:“郡主,马车已经备好,在巷子口等候多时了。”
芮央点了点头,便抬步向着巷子口走去。她喝得有些多,脚步看起来十分地虚浮。夜寒看着她走得摇摇晃晃,一颗心就跟着悬了起来,想要伸手去扶,又怕男女授受不亲,若是不扶,实在担心她摔着碰着会伤到哪里。
正自踌躇,芮央突然弯腰蹲在路边像是难受得要吐,夜寒再顾不上迟疑不绝,冲上去便扶住了她。
芮央酒量不好,平日里也一向并不贪杯。她当然也并非贪恋美色之人,之所以故意流连这烟花之地,装出个浪荡不羁的模样,又喝了这许多酒,受上这份罪,皆不过是因为,她想叫她的皇帝表哥知道,她并不是什么温婉端庄的名门淑女,她担不起那后位,亦承不起他的厚爱。
说到底,她是为了凌曜。
被芮央选中的那小倌儿名叫苏霁,不过是因为家中母亲生病,弟弟又年幼,一时穷急了才想不开出来做了这份营生,又是刚来,心中原也是不大情愿的。
谁知道鸿运当头,一来便遇上了芮央这种只花钱不收货的主,一晚上只不过是陪她说说话吃吃东西,便收入了一大笔,这样的顾客,换了谁都是依依不舍的。
芮央俯身吐了半天也没吐出什么来,只是觉得腹中翻江倒海,说不出的难受。半晌,她才借着夜寒的力站起了身,谁知腿脚却是发软,身子一阵恍惚,她便软软地靠在了夜寒的怀中。
夜寒身体一僵,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芮央柔软的身体靠在他的胸前,他微微一低头,便能闻到她发间的馨香。她眼带迷离半睁半闭,他的目光在她光洁如玉,绯红若霞的脸颊上默默地流连。
为了支撑她的身体,不让她摔倒,他的手臂只能环住她的纤腰,可是一双手却是僵硬地张着,不敢去触碰她的身子。
她身上甜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即便他再怎样避免用手心去碰她,她身体的柔软和温度仍然通过他的臂膀传递过来,带着一种异样的感觉,在他的身上和心上蔓延。
心,突然地一阵狂跳,瞬间乱了节拍······
芮央微微地抬了头,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看着夜寒,突然柔声说了句:“那日是我被水呛糊涂了,我不该动手打你的,你有没有生气?”
夜寒又是一愣,他没想到,芮央难受成这个样子的时候,还会惦记着对他说这些。她是郡主,是金枝玉叶,可她的语气里却全然没有一丝的骄纵,倒是生怕让他受了委屈。
他心中一软,连忙说道:“属下不敢。”
他在她的目光下有些莫名的慌乱,突然想起自己的一双手臂,还揽在她纤弱的细腰上,连忙松了手,退开半步,又说了句:“郡主恕罪,是属下僭越了······”
可是此时,芮央哪里还站得住,他手一松,话音还未落,她的身子便踉跄了一下,他只得惶惶然又再次上前一步,将她搂了个满怀。
只听得一个声音娇笑了一下,突然说道:“哟,这不是云安郡主吗?想不到郡主姐姐身边的人,还真是有些意思!”
这条街是京城最有名的花柳巷,虽是深夜了,仍是灯红酒绿,生意兴隆。路边偎偎抱抱的人不少,芮央和夜寒倒也不算打眼,可是那么巧,遇见的偏偏是个熟人,她一眼便认出了女扮男装的芮央。
芮央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晃了晃醉意朦胧的脑袋,转身看了过去。
此人,正是太傅陆长崑之女陆莞。
当初,先帝在位之时,芮央和陆莞都曾入文华殿,与宫中太子和皇子们一起念书,因此,她俩也算是自幼相识。
芮央深知陆莞的性子,她就是个十足的官宦千金,虽是骄横成性,却是没多少城府,她对芮央也一直姐姐、姐姐地叫着,十分的亲热。
陆莞素来无心于什么琴棋书画、歌舞女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