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
千凌羽阴沉的脸慢慢溢出一丝笑容,提步走到南燕王面前,慢条斯理的替他拢好微微敞开的衣襟,森然笑道:“是了,岳父大人年老体迈,自该颐养天年才是。”微顿,笑意渐浓,“再过两月,愉妃便要临盆,岳父大人视其如掌上明珠,自当好生陪着才是。”脸色陡然一转,提声喝道:“来人。”
沉沉地脚步声迅势逼近,威严的金甲侍卫排成两列,肃然立在千凌羽身后,恭候其令。
南燕王脸色大变,惶恐的看着他,似是反应不过来,“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千凌羽凌厉的目光扫过侍卫统领,转而看向南燕王,温声笑道:“愉妃身染顽疾,卧床不起,南燕王爱女如命,寸步不离,朝中之事择令将丞暂为接管。”豁然转身,目视侍卫统领,声色俱厉:“传令下去,即日起,愉妃迁至养心殿与南燕王共享父女天伦,没有本王的吩咐,谁也不许踏出养心殿半步。”
“属下遵命。”
“你敢!”
南燕王一声断喝,一双老眼凛然生威,直逼千凌羽,“你若敢软禁本王,不出三日,殷将军定会带兵前来,到那时……”
“哈哈哈……”
千凌羽狂笑出声,玩味地看着他,“差点忘了,你那忠心耿耿的殷将军和左丞相让本王转告岳父大人,朝中之事您老就毋须费神了,两位大人自会妥善处理;另外,南燕北楚邦交甚好,攻打东越之事,两位大人自当义不容辞,鼎力相助。”
“你、你……”
南燕王一时气急,腹中无词,旋即猛然一颤,脸色惨白,指着千凌羽愤愤道:“好啊,好你个千凌羽,原来你娶宛儿,并非真心,而是、而是……”
千凌羽冷冷一笑,“此番你倒是不糊涂了。”拎起他衣襟,凑到耳畔,“不过你放心,愉妃既怀了本王的骨肉,本王自会好好待她的;这不,本王不是让你们父女团圆了么。”说罢,将南燕王一把推开。
南燕王猛地跌了几步,摇晃着扶住几案,站定,双目赤红地瞪着千凌羽,“古往今来,但凡圣贤明君,定是以安为先,以民为重,你这般急功好战、贪念帝位,视人命如蝼蚁,你……根本就不配做一国之君,你、噗……”话语未落,嗔怒的面孔突然难看地扭曲了,登时只觉胸口剧痛,五脏俱裂,喘不过气来,旋即喷出一口黑血,溅了千凌羽一脸,重重倒地,死死攥住他脚踝,极尽全力挤出几字:“你、你好、好狠呐……”言罢,翻眼毙命。
千凌羽惊愕地睁大了眼,半晌回不过神,过了须时,抬起头,眸中浮出一丝寒栗的杀气,目光徐徐扫过众人,不及开口,內侍吓得面如死灰,扑通跪地,哆哆嗦嗦道:“君上饶命,是……是殷将军让……让奴才在……在南燕王酒里下毒,说……说事成之后,给奴才一千两银子出宫置……置宅享福,奴才一时鬼迷心窍,轻……轻信谗言。”张惶地爬到千凌羽跟前,不住地磕头求饶:“奴才罪该万死,望君上开恩,望君上开恩啊。”
“你的确是罪该万死!”
千凌羽咬牙切齿,一脚将他踢开,冰冷无情地道:“本王念你曾侍奉先君,留你个全尸,你且回去收拾一下,早些上路吧。”言罢,绝然而去。
残阳落下去了。
暗夜划破长空,雄丽辉煌的北楚王宫在苍穹之下染上一层朦胧的月色,虚幻着,飘缈了。
邹子懿听说殷臣勾结左禄图谋造反,将南燕王之死嫁祸给千凌羽,将了君上一军,坐立难安,连夜入宫拜见。见到千凌羽后,行了礼,寒暄几句便直切主题,将应对之策与之一一分说,竟与千凌羽不谋而合。
短暂的沉默后,千凌羽抬起头,很平静地看着他,道:“前几日让你查的事,也该给本王一个交待了吧。”
千凌羽的语气不紧不慢,不轻不重,甚是温和,神情也不像往日那般威严,邹子懿听着却打了个寒颤,将头埋下,嗫嚅道:“回禀君上,那风青桐本是逸花庵的孤儿,七岁那年被一神秘人带走,从此不知所踪。”
“神秘人。”
千凌羽笑了笑,玩味似地凝住他,候其下文。
邹子懿微微抬首,瞥见千凌羽阴戾的目光,身子一僵,唯唯诺诺道:“臣办事不力,未、未曾查出那神秘人是何身份,请君上责罚。”
“哼!”千凌羽一声冷喝,抬掌劈在案上,茶盏应声碎裂,邹子懿张惶失色,忙不迭地跪下,不敢作声。
千凌羽勃然大怒:“好你个邹子懿,居然敢在本王面前撒谎,先摸摸你头上有几颗脑袋。”
邹子懿伏首于地,惶恐、狐疑,一咬牙,硬着头皮道:“君上息怒,臣纵使有一百颗脑袋也不敢欺瞒君上。”
“你还敢狡辩。”
千凌羽怒目圆睁,指着邹子懿,气极,沉沉道:“邹子懿,你果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眼眸一转,喝道:“把人带上来。”
“是。”
侍卫领命退下;须臾,拖上来一位家臣模样的人,浑身被打得皮开肉绽,衣服上染满了血,怏怏地只剩一口气。
千凌羽身子后仰,倚着软榻,脸上的神情由愤怒转为快意:“邹子懿,好好瞧瞧,这人是谁。”
那被打得血肉模糊的男子,乃是邹子懿的亲信,这些年来,明里暗地的替他办了不少事。如今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惨不忍睹,邹子懿微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