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大雨倾盆,山林里的落叶都被雨水冲刷掉, 露出下面湿润的土地。林间偶尔有两声鸟叫, 微弱、细小。竹叶上的水珠摇摇欲坠,竹叶跟着晃动, 最终承载不住重量斜下去,水珠滚落被一只素白的手拿瓷瓶接住。
仙风道骨的老者拿着瓷瓶轻轻的晃动, 里面有大半瓷瓶水, 摇晃间有水飞溅出来。老者摸着胡须沉思片刻,拿着瓷瓶离开。
乌台山是承衍大陆最东岸的一座小山, 山中竹子成林,站在山巅能够看见最美的日出。连日大雨止于黑夜, 破晓的晨光落在林间的竹屋上,沾水的竹子晃着光, 青翠欲滴。
萧君越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身下的床板硌得他有些难受,他脑海中的记忆还停留在遇袭的那天晚上。他和叶寒栖放生玄蛇,就全速赶往天沙流宗。不料半道上被个老道追上, 叶寒栖和对方对了一掌, 知道对方实力远胜他们二人, 也不恋战,带着萧君越就跑。
不料刚飞出去没多久, 就遇上了妖族。也不知道那个老道怎么说服了三个妖修,他们一起联手对付叶寒栖。叶寒栖寡不敌众,被贯穿心脏。
萧君越被叶寒栖的鲜血浇了一身, 那一瞬间除了愤怒,他胸膛里满载的是悲恸。再然后,他也记得不太清楚,自己好像很生气,感受到心脏处跳动的不死炎火暴躁起来。失去挚爱的悲伤愤怒让他理智全无,他只想用这火把一切都烧干净。
之后的意识全是模糊的,他隐约记得自己带着叶寒栖飞走了,他把叶寒栖背在背上,自己变成了一只鸟?
萧君越有点不确定,他看着自己的手掌,怎么也想象不到它变成翅膀的样子。大脑阵阵抽痛,萧君越呻吟一声,猛然坐起来,慌忙的四下张望,寻找叶寒栖的身影。
这是一个简单的竹屋,和灼华的屋子有点像,萧君越第一反应是以为他们回到了北冥宗。但很快就察觉出不对,这个屋子比灼华的屋子小,小到一个屋里只有两个隔间,用半人高的竹栏隔开。
萧君越坐起来扭头,就看见另一边的叶寒栖。他身上的血衣被人换下来,只穿着亵裤,上身裹着绷带,平静的躺在另一张床上,不知死活。
萧君越心里一颤,忍着浑身的剧痛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扑到叶寒栖的床榻前,噗通一声跪下去,双眼通红。他拼命的克制把叶寒栖抱在怀里的冲动,害怕给他造成二次伤害。
叶寒栖的胸膛起伏并不明显,气息也十分微弱。他长发凌乱,唇无血色,身上的绷带下面还有血渗出来。
当日叶寒栖把萧君越护在身后,正面承受四个人的攻击,伤的很重。最致命的一击是那个老道,一掌贯穿他的心脏。除此之外,他的腰腹和丹田也承受了不同程度的攻击。当场倒下,生机断绝。
萧君越以为他死了,可是没想到还有救,他还活着。
萧君越颤抖着握住叶寒栖的手,控制不住的低声哽咽。自责和懊悔充斥他的内心,他悔恨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把叶寒栖推走。以叶寒栖的修为,只要不带上他,完全可以在这四个人的手中逃走。
他宁愿受伤的人是自己,宁愿死亡的人是自己,也不愿意再一次看见叶寒栖深受重伤的样子,那样只会让他痛不欲生。
仙风道骨的老者端着药进来看到萧君越伏在床边痛哭,心中长叹,放轻了自己的动作。等萧君越发泄够了,他才过来把药递给他道:“把药给他喂下去。”
对于这个神不知鬼不觉到了身后的人,萧君越并不惊讶。叶寒栖的伤势一看就知道被人包扎过,他昏迷不醒,只可能是有人救了他们。
萧君越抹了把脸站起来,接过药碗坐在床头,把药一点点的喂给叶寒栖。
老者坐在床尾,看着这两个人,心情复杂。妖族的妖王,北冥宗的天才,两个南辕北辙的人,居然被命运凑到了一块。
“你师父可还好?”老者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