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热咖啡递给他,他只接过放到了一边,又将手机举到嘴边,抬头看着我却迟迟没有说话,我能感到那份难以沟通的无奈,我们之间立起了一面屏障。如今他要说出的话,必须经由好几分钟的过程才能传达给我,连那么不喜欢说话的塞林格,也感到了困苦。
良久,他低下头,在手机上写了一段什么,我就点开手机等着跳出消息。
最后它跳了出来:
——我还能为你做什么吗?
我在心里忍不住作答,那我可以抱抱你吗林赛哥,像粉丝拥抱偶像那样?
空白的手机屏上好像都能看见我的心猿意马,手机的那头,塞林格抬头注视我,用石头哥形容过的,动物样豪不含蓄的目光,直到手里的烟落下一截烟灰,就那么落在他手指上,他真的都不会眨眼。
我在手机上写道:林赛哥,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他低头扫了一眼屏幕,最终揣上手机,拿起那杯咖啡站起来,仰头一饮而尽。
——
离开livehouse的时候快六点了,天上只有一丝不那么明显的暗蓝,也可能天亮只是我的错觉。我看着走在前面塞林格的背影,一直回忆方才他在舞台上与贝斯手拥抱的画面,在演出后台和罗非拥抱的画面,在演唱会上与学姐拥抱的画面……如果我是舞台上的乐手,是被他请上舞台的粉丝,我也会想要和我的精神偶像抱一抱。偶像也好,崇拜也好,都是一种精神层面的东西,没有多少人能有机会真实地抱住它,抱住一个有体温有心跳的崇拜本身,那种感觉想必能激励人一生。
可是在耳朵失聪的时候,这个拥抱即使他给我,也不是我想要的那种。他只会像拥抱一个不幸的人那样拥抱我,我最不希望他这么看我。
前方塞林格停了下来,转身看我。
到地铁站了。
自动扶梯非常长,塞林格在我前方,失聪让我反应也没那么灵敏了,踏上自动扶梯时稍微留多了点神,与他的距离就这样拉开了。
从背后看,还是很容易被他的背影吸引,那是男生们都很愿意拥有的一八六的身高和与之匹配的宽阔肩膀,我曾经也向往过,因为会让女生很有安全感。可是知道他脊椎差点打钢钉后,再看这个背影,不但不向往,反而会想他的肩膀要是能单薄点儿就好了。
低头看了看脚下,我们之间现在隔着六步的距离。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多半也是在出神吧,我便悄悄往下走了。
五步。四步。三步。两步。
可以了。已经能嗅到一点风吹来的大卫杜夫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