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淙荣站在院子里,沐浴着阳光,受着利敖惊讶的凝望,扬起笑脸面对这个世界。
攀傀救了他,他也必须救攀傀。他决定离开这里,免得攀傀受人利用,被人囚禁。
攀傀抱着菱,跟着赵淙荣走。
那双不属于赵淙荣本体的腿似乎有着超乎常人的耐力,赵淙荣竟走了百里地都不知疲倦,反而是菱,从赵淙荣开始使用那双腿时便咬着肉干,沉沉睡去。
“攀傀,我知道你会慢慢越来越聪明。听我说,你必须保护好菱,在我去世之后,你必须成为菱的伴侣。攀傀,你要成为一个人,必然要有人的模样,你要成为一个强壮的人,但不能太壮,你要瘦一些,但要有肉,看看田间那些农夫,他们那身板可作为变化模板,你可以再瘦点。肤色黝黑些,便于隐藏在黑暗里。五官,随你变化吧,五官是绝对不能没有的。攀傀,我给你个名字:司天勤,司,是我母亲的姓氏,她来自遥远国度,你若被人发现,自称姓司,可以隐瞒自己的出生地。天勤,天道酬勤,我希望你能通过自己的劳动来获取回报,而不是潜入别人家里偷东西……对,把这块饼还回去吧。你力气大,可以去工地搬砖,给人糊墙筑墙……”
赵淙荣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教,直到经过一座山,菱忽然醒来,要攀傀和赵淙荣往山里走。
他们进入一个叫冯氏凹的地方。这里已是东国边界,但仍靠近海城国,三人兜兜转转还是绕了个圈,始终没能远离国都海城。
赵淙荣不知菱为何要他们进入这座山,直到看到村里的情况才明白。
村里的人生了一种怪病,因为村子深藏在山里,导致思维封闭的村民异常迷信神灵,他们认为是神灵在处罚他们而放弃抵抗,这些可怜又可悲的人整天除了等死就是哀嚎,有人不甘命运安排地祈祷着讨饶着,跪在地上,用他们膨大的脸对着天空,用他们张不开的嘴呜呜咽咽地念着咒语,用他们睁不开的眼企图看清闯入者的容貌。
“救救我们……”勉强能够说话的人趴在地上爬行着,靠近了赵淙荣和攀傀,抱住他们的腿,一遍一遍哀求着。
赵淙荣蹲下,刚想触摸那人膨大的脸,就感觉抓在自己腿上的力道一松,低头一看,只见抓住他的人就此停止了呼吸。
头部膨大,却骨瘦如柴,这些人恐怕是活活饿死的。
赵淙荣一阵心痛,他抬头看这满村死尸,起身缓步走近一家三口,那个面部已经肿得看不见鼻眼的女人抱着两个女儿,安静地坐在岩石上,垂着头,将手放在女儿身上,一言不发。
赵淙荣以为女人已经死了,直到靠近,方才听到女人细微的哭声。
那两个孩子也在哭着,看身板,估计不过十一二岁。
赵淙荣用他仅有的那点医学知识给村民们看病,发现他们体内寄生了虫子,只要将虫子挑出,放掉淤血,便可以渐渐治愈疾病。赵淙荣正打算上山看看有何药材可用,刚站起来,便觉得小腿一疼,从未有感觉的腿此刻像是他自己原装的腿。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腿上鼓起一块,不多时,几根肉色触须从鼓包里破出,缠着一黑色物体,将那东西丢了出来,又蠕动着缩回去。
赵淙荣凑近了那被丢出来的东西看,只见是一只八足虫,虫身不到一指长,翻着肚皮仰面躺着,几条黑色小腿不时抽搐两下,不一会儿就不再动弹。
赵淙荣便是从尸体上挖出了这种虫子,虫子似乎异常脆弱,一捏就碎,杀伤力却十分恐怖。
腿上疼痛消失了,赵淙荣再一看自己腿上,那个鼓包也跟着消失,小腿完好如初。
对付这些虫子并不难,赵淙荣让攀傀帮忙挖出虫子,又采了山上那些用来作杀虫剂的天君藤磨碎了撒在水里,逼出水里的黑虫。
菱似乎很高兴,欢呼着从攀傀身上下来,蹦蹦跳跳地跑去捉虫子吃。
这也是赵淙荣第一次看到菱的非人形态,只见菱掀开衣服,腹部豁开一个大口,数道肉色触须从他腹部伸出,如小鸡啄米一般精确快速地捉着四窜的黑虫,不多时,遍地黑虫便被菱捉了个干净。菱抱着包了黑虫尸体的荷叶,咔嚓咔嚓地嚼着虫子,吃得一脸津津有味,却让赵淙荣背上直发寒。所幸这些村民眼盲,看不到这一出。
村民们病好后,两个女孩的叔叔决定把孩子送给赵淙荣作妻妾,赵淙荣本不想要,却狠不下心不为赵家留下一儿半女,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赵淙荣不愿一辈子待在深山,他本想带几人出去拼搏,却怕外面仍是乱世,即便出去也无立身之地,加上冯氏大姑娘求他救救村民们,他也不甘心就此离开这个危机还未完全被解除的小地方。
赵淙荣将攀傀和菱藏起,偶尔带攀傀和菱出来玩,也不愿被村民们发现。攀傀通人性,只是不会说话,他知道赵淙荣应了那冯氏大姑娘说要救人,便在某日夜里带着赵淙荣到山上坟场去。
攀傀挖出一具尸体,将手摁在那人后颈上,将他提起。
此时的攀傀已学会化成人样,但他双目依旧无神,身材瘦削却肌肉结实,肌肤是被晒久了形成的古铜色,整个人更像是一座惟妙惟肖的雕塑。但他确确实实活着,不止如此,他还能让尸体也变成“活人”。
没有任何后遗症,那些尸体恢复了活人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