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盲从早已成了深入骨髓的习惯。
若是将这一部分剔除掉,凌纹甚至不知将来要如何继续。不,将来对于濒死之人已经不再重要,完全可以不用考虑。然而,没有了对灏湮大人的盲从,凌纹的过去也只能沦为泡影,他的千载时光都没有半点儿意义。
只不过,关于自身种种,凌纹并不准备多加回顾。倒不是说他不敢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做出一个准确的判读单,只是觉得……没有意义。哪怕这个时候将他本人扒皮抽骨从外到内彻底的审视一番,千载光阴早已是无以追回的过往云烟。
如今的凌纹只是惊诧于自家弟弟的决定,“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我为什么会决定会决定参与进来?不错,灏湮那女人的所有决定与安排,在我看来依旧是十分可笑的,这一点从来没有任何变化。但是,这也并不重要,因为不管我要做什么,都不是为了她。”
凌纹忽然意识到话题的已经逐渐走向歧途,自己这个弟弟从来将礼法一物视作狗屎,若是让他口无遮拦的继续发挥,接下来说出口的只怕都将是惊世骇俗的词句。
凌纹摆了摆手,强行将脱轨的话题又生拉硬拽回正道上来,“其实你已经没有必要再参与进来了,在当前的条件下,我一个人去也是足够的。”
眼见对方为了挽回失控的局面,竟然用出如此生硬甚至于幼稚的方法,凌章轻轻嗤笑了一声。若是换了旁人,还不知有多少恶毒的讽刺等着呢,势必要将对方刺一个体无完肤。然而,只因为坐在对面的乃是阿纹,满腔的恼恨再浓烈,终究还是不忍心说出半个字,这么憋下去迟早会憋出内伤,可是也只能自己认了。
“你去?然后呢?你还能平安回来吗?” 凌章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容不得一丝逃避,显得格外咄咄逼人。
“无论谁去,都是九死一生的结局。”关于这一点,原本就是隐瞒不了的。更何况,面对的还是凌章,他们两人是有着共同血缘的兄弟,也是肩负了同样使命的同道中人。
在这个跨越几千年的任务中,每一个步骤要如何进行,而每一个步骤又将面临怎样的利弊与风险,他们两人都同样了解至深。
凌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兴许是病入膏肓的缘故,这一声叹息听起来简直幽深的不得了。“而我,之前已经擅作主张打开了乐园令的大门,以至于如今不管什么都可以不受阻挠的登上我族神圣的祭坛。从这罪名来看,我已是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呵呵,这话说的倒真是好笑。若要论及罪名,你这个当哥哥的不是一直将我当成罪人看待,明明我们是相依为命的血缘至亲,可是几千年来你都不屑于与我有所交集,不管我如何哀求都不愿见一面。我可是日啖人心,从中吸取可以生存的力量,一直都不曾断绝啊!”
凌章的所作所为的确一直是凌纹跨不去的心结——
灏湮大人寂灭之前,曾经是那般努力的希望找出一条妖兽与人类和平相处的道路,不,甚至可以说,那位大爱无疆的祭司大人,在某些做法上面甚至是偏向于人类的。凌章日日剜取人心作为食物,为了抗拒岁月老去,人心对妖兽而言确实是延年益寿的上佳补品,可是他的作为毕竟还是违背了曾经的主人,大祭司灏湮的意志。
只不过,如今再纠结这些,已没有任何意义了。
凌章说他只是盲从,这个词当真半点儿都没有用错。当时或许还不觉得,但经过数千年的时光来不断的回想自省,回首之间凌纹发现自己当真从来没有真正领悟过灏湮大人的想法。
他之所以多年如一日的为其呕心沥血,也仅仅只是为了完成主人的遗愿罢了。
至于为何一定要让妖兽与人类保持平和的共同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上?凌纹从来没有真正想明白过,然而,他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找寻答案。
“你犯下的那些,不过只是小罪。”凌纹如是说道。
尽管自家弟弟从来不把人命当做一回事,但那也只是他赖以生存的手段,凌纹已经不忍心苛责。况且,在这个妖兽全族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对于敌人一方的同情,不仅毫无必要,而且还显得格外虚伪。
“小罪……”凌章轻轻念着这个词,忽然之间说不出是究竟是种什么滋味。
倘若他食用人心当真是微不足道的小罪,那么他为何要为此付出无比惨重的代价?几千年来连对方的面都见不到,任由他千般设法,万般讨好,终究还是被拒之门外。
第160章 第160章—棋子
“好吧,纵然是小罪,但我也并非真正无辜。既然我们都是罪人,无论谁去不都是一样的吗?”乍听起来凌章算是妥协了认同了,然而他的坚持,甚至可以说执拗,却深深的藏在字里行间。
凌纹没想到自己拐弯抹角说了这么许多,最后竟然还是得到这么一个结果,不禁气急败坏起来。“凌章!”
被喊了名字的男人呆了一下,他真的已经记不起已经多久没有听见兄长用这样的语气呼唤自己——并非公事公办的冷漠,倒像是幼年时代,自己犯了诸如上房揭瓦那一类的错误时,哥哥的怒斥。
凌章笑了,笑容中似乎还带了一缕腼腆。这孩子打小似乎就是这样,在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