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没有来往,说了又有何用?此地再留也无甚意思,告辞。」他淡然道,转身便往山崖边而行。
陆之霖大惊,疾步上前便要拦住他:「师兄,不要走!」
王越忽地运气于掌对准他胸口拍来,陆之霖不闪不避,任由他掌力打在自己身上。
小腹灼热得仿佛内脏都在燃烧,陆之霖止不住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踉跄几步,登时委顿在地,却是试图去探王越的足尖:「师……师兄……」
王越没想到他竟然会不躲,还有后招的手停了下来。这一掌实是用了他此时十成的力量,陆之霖所受的内伤可想而知。
「师兄……我是、是真的……」
王越移开了脚,垂眼看他,一双毫无感情的眼,仿佛世间神佛:「陆之霖,你何苦做这小儿女情状?你对我之情,实际上也算不得爱慕,否则的话,也不至于见到冯姑娘,就百般犹豫。我虽因你受伤,但既受我这一掌,我们之间的恩怨便这么算了。从今往后,你我便是路人,我们之间,再也不是师兄弟。」
他的内功其实并未完全复原,勉强打了陆之霖一掌后,震动了脏腑,一丝血迹从他的唇角蜿蜒而下,看得陆之霖心神俱裂,然而他自己也是深受内伤,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热泪滚滚而下。
为冯云舒牵肠挂肚的焦虑痛苦,和此时相比,却是半分也不如。他没想到自己,会为了另一个人那么难过。
王越却像是没看到一般,双足奋力,登时人如飞鹤,从山崖边疾掠而过,袍袖带风,发出猎猎的风声,不过片刻间,他已消失了身影。
王越身受重伤,很难动用先天境界的功力,但他没有走山路而是动用功法,可知王越半点也不想留在山上。
师兄是那么嫉恶如仇的人,碰到这种黏黏糊糊的感情,自然是快刀斩乱麻,不会再为他停留。可笑他一直以为师兄从天而降,是为他一个人,从未想过师兄会有离去的这一天。
他虽然胸腹剧痛,完全站不起来,口中不断地流血,但却比之前更为清醒。
他对师兄和大小姐的感情都非同一般,但大小姐毕竟是个女子,师兄虽然病恹恹的,可是对他而言是强煞了,两个人若是对峙,他自然毫不犹豫地会担心大小姐会受到伤害。
即便愿意与师兄成为一对眷侣,在他心中,也只会将师兄敬为师兄,却少有那种爱怜维护的想法,所以见到大小姐难过,他便十分为难,甚至让他们闹到了师兄面前。
本以为互相对质,能让大小姐死心,他自己也断了心底那一丝杂念,毫无牵挂地和师兄在一起,可是没想到,真正断了的,却是他和师兄的缘分。
如今,他连师兄的来历也不清楚,天底下姓王的人有那么多,他又如何寻找?
冯家的人没想到他们师兄弟一言不和,居然开始阋墙,冯云舒看到陆之霖受伤,先行反应过来,上前扶起他,含泪道:「之霖,你有没有事?」
陆之霖此时见到冯云舒,便觉得千百倍的痛楚袭来,他伸手推开了冯云舒的搀扶,嘶声道:「你走吧!」
冯云舒没想到王越离去后,陆之霖竟然更加不愿理睬自己,呆立在旁,只是不断流泪。
冯柏伸指要点他睡穴,他抬手格开,不停咳嗽。
冯柏心知即便陆之霖重伤,但也非寻常武人所及,沉声道:「你重伤在身,不宜情绪波动太大,不如睡一觉吧。」
陆之霖不答,慢慢扶着坐起,五心向天,运了一会儿气,恢复了些许,便睁开眼睛,低声道:「总镖头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与大小姐的亲事,是不可能成的。他日我……伤势复原,便去给你们赔罪。」
「之霖说哪里话来?你与你师兄既然是一场误会,你便不必再执着了。和舒儿之事,反正你们还年轻,不急在一时。」
陆之霖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动了动嘴唇,无力再说话。
冯柏道:「你不必急着回答,好好休息便是。」
陆之霖放下心来,立时黑暗来袭,他渐渐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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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受的伤看似十分骇人,但王越的掌力雄浑纯正,没有留下暗劲,而且陆之霖踏入先天以后,昏睡时身体亦在自行运功,所以三天后,他已恢复了一小半伤势。
冯柏带着冯夫人离开,只留下了冯云舒和几个仆役婢女在山上,方便冯云舒使唤。陆之霖虽然不愿,但说服不了冯云舒,看到冯云舒流泪,他便无法应对。
好在他身受重伤,还可以闭目装睡,无法面对冯云舒时,就装着重伤昏迷。
他现在只想好好养伤,然后去找回师兄。可是以师兄的性子,怕是不愿意再见到他。
像是有刀子在细碎地割着他的心,脑海中反反复复地都是师兄的影子。
初遇时说话恶毒的师兄,教他练武时严厉苛刻的师兄,欢爱时躺在他怀中,满脸情欲的师兄,听到他示爱,会耳朵发红的师兄,到最后都变成了师兄离去的背影。
他一直知道自己对师兄是有些异样的感情,然而恩情太深太重,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令他窒息得无力思考,只想着拖延下去,只要相处好了,有没有深爱又有什么要紧?
可是,这样含混不清的感情,终究没能瞒过师兄。
原来只是一场误会,他闹了一个大笑话,事实的真相是,他对师兄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