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我妈妈也不好意思直说,她其实是为了我好……”
“不成,”贺亭林打断他:“你不用多想,回去早点休息,明天按时来上班。”
胡不成闹了个大脸红:“你……你知道……”
“牌馆的人来看病,有时会喜欢聊闲话。”
胡不成很丧气:“我其实对学医没兴趣,是我妈一定让我来我才来的。我不骗你,我的成绩真的不好,没有一门是能及格的,老师说我是智商有问题,脑子白长了,完全没有学习的天分。你看你这么有名声,要是收了我这个徒弟砸了你的招牌……”
说到这里他就说不下去了。
贺亭林沉默片刻,问:“你母亲身体不好,所以你才答应学医的吧?”
胡不成像个被拆穿了的孩子又羞又窘。
贺亭林还是那句话:“明天早上七点,记得不要迟到。”
从亭林医馆出来,胡不成又溜去牌馆摸了一圈,只是咂摸不出什么乐趣来,脑袋里都想着贺亭林那张俊脸,最后输得口袋里只剩下几张零钱了,在牌友的嬉笑声中爬下去,灰溜溜地沿着河堤散步。河堤上飘来烧烤和啤酒的香气,他的肚子咕咕地叫,摸遍全身凑了十块钱出来,买了一罐啤酒一串鸡翅,大快朵颐。
鸡翅烤得外焦里嫩、皮脆肉滑,胡不成吃得满嘴流油,他荒腔走板哼了一段小调躺倒在河堤边的草地上,满足地打了个响亮的嗝,又把刚才输牌的怨气丢到九霄云外了。
一只绿背老蛙从不远处的沟口蹦来,腿没蹬直,头先朝地,跌在胡不成跟前直接磕了个头。
胡不成一惊,连忙挪开身体查看它:“哎呀,没有伤到吧?”
老蛙撅着屁股趴下,前肢伏地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二太子晚上好。”
胡不成嘿嘿一笑:“田大爷,这么晚还没睡呀,出来吃宵夜?”
田禄摇头:“不吃宵夜,容易胖。出来散散步,晚上这里人多,乱扔垃圾,把沟口堵住啦,每天都要清理,要不然早上孩子们都出不来。”
胡不成果然看到遍地纸巾、易拉罐和塑料碗。他爬起来,叮嘱一句“你等着”,然后跑上岸在垃圾堆旁翻出一张纸皮板,又借小摊贩的马克笔挥手写上“请勿乱扔垃圾,否则罚款”的字样,插在沟口边。纸皮太薄立不住他就用手姑且刨了个小坑,稳稳当当把牌子竖好。
“先凑合用呗,估计还要扔,明天我弄点铁丝网来把这顶上稍微盖一下,就不会堵着了。”
田禄很感激:“挺好挺好,谢谢您啦。”
胡不成又躺下磨牙打嗝。
田禄见他傻笑,问:“有什么喜事?”
胡不成捧脸:“我今天见到了一个男人。”
“男人遍地都是啊。”
“不,他是我梦里的男人,身穿白衣、fēng_liú倜傥,从亭台楼阁中踏花而来。”
“哎呦,这是何方神圣啊?”
“既不是神也不是圣,应该……是个普通人吧。”
“普通人能入二太子的眼,也一定是极品。”
“嘿嘿,我明天开始去他那儿上班,朝夕相处,来日方长,不急不急。”
田禄听到他有工作了,大喜:“这是好事情呀,该恭喜您!”
胡不成眯着眼睛,晚风吹得他很舒服。他一边养神一边听到田禄唠叨:“哎呀,我们家有个孩子最近得道修成人形了,可不得了哦,田家多少年没见过一个修成人形的。还要托二太子的福气,我就说最近运道好,水逆的少了,星象也平和,现在一下子就出了两件好事……”
“大爷,水逆是骗人的。”
田禄只当没听见:“您别嫌我唠叨,我们这些建国时代的妖怪就是这个样子,勤恳吃苦、敬仰天命,不断地祈祷祈祷再祈祷,不断地努力努力再努力,最终才能换来一方遮风避雨的土壤呀。”
居住在氓川的妖怪有许多种,大概能分成两类——修成人形的和没有修成人形的。妖怪们都以修炼成人作为最高级的人生目标,一旦成功就意味着有机会融入人类的生活,走在跨越种族之先进道路上。但修炼成人形的妖怪毕竟在少数,能够长久保持人形又极其艰难,不仅需要扎实深厚的功力,还要有天然的灵气,所以不是每一只妖怪都能有机会做人。不少妖怪终其一生都在奔赴目标的路上,随着生命的戛然而止抱憾离世。
为了能够成人,妖怪们需要学习正确的修炼方法。他们会向修炼成人的妖怪学习,如果运气特别好,还可能向另外一类氓川的居民请教,那就是神仙。神仙是天然能够维持人类模样的,他们偶尔也会指点有天赋的妖怪学习,引导妖怪正确做人,行善避恶。
既然有妖怪得道,当然也有神仙贬谪。半年前,有传言天庭二太子被贬谪,引发三界轰动。这位二太子,原本是有机会和他的兄弟们一起竞争天帝宝座的,但是他胸无大志,又不通世故,一时贪玩不小心打碎了玉神最重要的花瓶,得罪了权势滔天的玉神,于是被打落到人间。
本来谪仙也不至于变成毫无灵力的人类,偏偏这位二太子出身不好。原来,他不是神仙和神仙结合生下的孩子,他的母亲是人类,所以他作为神仙的天资非常低,仙气不足,智弱有余,在天庭不受重视喜爱。作为父亲的天帝很少在意他,对他的态度总是很冷漠。于是几位幸灾乐祸的同胞兄弟趁此机会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