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暄听罢,脚步微顿,倏地是一声长叹:“作孽啊——”
郁容:“……”
聂暄唏嘘慨叹,简直吊足人胃口,半晌,总算说了个明白:“若我没弄错的话,许是……”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语气含糊,“杨梅疮。”
郁容一愣,不由得蹙起眉:“阳煦兄如何肯定?”
杨梅疮,即是梅毒。
小儿患梅疮,凶险不说,夭折者不在少数,治疗起来可谓棘手至极,往往治不如法,终是无可救药。
至于,这么点儿大的婴儿就得梅疮,其病源除了极个别的,是因偶伤湿热而患得,绝大多数是遗自父母的。
无怪乎聂暄说作孽。
可以说,小儿诸证候,以梅疮为最恶。
故此,郁容不得不慎重以待。
聂暄道:“我尝读过一些医案,不敢十成肯定,但约莫是没错的。这娃的……有红点,似火如丹,自那处延至了半身,我救下他有两日,疮口一日更比一日可怕,皮肉也见腐烂了。”
郁容不自觉地回头,看着阿诺抱在臂弯间的孩子,眉头皱得更紧。
聂暄不至于哄骗自己,听其描述,这孩子怕真的是……
“可是小弟让容哥为难了?”
看到年轻大夫面有难色,聂暄也跟着起了担心。
郁容摇头,语带些许无奈:“为难倒不至于,只是……小儿患得梅疮,如是内中结毒,以至根深蒂固,药石罔效。”
聂暄大惊失色:“那、那娃娃……”
见其对婴儿堪称是关心备至的样子,郁容赶紧又道:“不过照你说的,这小孩的病情许是尚未到最严重的程度,小儿梅疮患者在二岁前,一般是为早期,疗治得当,彻底痊愈亦不无可能。我……”
忽然发现他没给人治过梅疮,囧。
话语顿了顿,想到有系统外挂在,他觉得该有些底气……
“我尽力施为。”
咳,没确定具体情况如何,到底不好将话说得太满。
聂暄松了口气,显然对他家容哥信心满满:“如此我便放心了。”
说话间,几人抵达了活死院。
稍作打点,郁容不再耽搁,给被唤阿福的小婴儿诊断。
哦,“阿福”是聂暄起的小名。
“阳煦兄带阿诺回避一下,”郁容嘱咐道,“杨梅疮传染性极强,”想了想不太放心,借着中药柜掩饰,取出一瓶药丸,“这杀鬼丸比辟温丹更具杀毒抑菌之能,拿它点燃,熏一熏你们的衣服,再碾末入水,擦洗一下全身。熏过的衣服也别穿了,直接烧了掩埋。”
聂暄自无异议。
待闲杂人等退了,郁容摒弃一切杂念,遂凝神定心,揭去了婴儿的衣服。
果然。
阿福的体征,基本与聂暄说得相差无几。
昏昏欲睡的婴儿这时忽而醒来,遂啼哭出声,可惜中气不足,哭也哭得不响亮。
郁容细听着阿福的哭声,察觉其有声嘶之证,同时应有鼻塞之象。
观察着斑丘疹,红色微透着褐,除此可看到杨梅状疱疮……
除了表状,经由脉诊推断,婴儿的肝功能或许损伤。
良久。
婴儿哭着哭着累了,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郁容将其安置在小榻上,默默去着杀鬼丸在屋里点燃,敞开门与窗,迎风而立,幽幽然叹了口气。
聂暄没猜错,阿福得的确是小儿梅疮。
心情不免沉重,小小孩童,出生不足年,偏偏遭此恶疾。
患者极小,病症极恶,郁容一时也不敢轻易用药。
但也绝不能再拖延,多耽搁一日,阿福就多一份危急。
治梅疮十分之棘手,如阿福这般,不足半岁发病,毒遗先天,即使症状不算极严重,要根治却是难上加难。
唯有徐徐图之。
一般疮疡,常以药物涂擦之法治疗,用在小儿梅疮却是适得其反。
毒蕴于内,则当以内攻先救,逼尽内毒,再以梅疮点药,治肤表之症。
其间,时机拿捏必得精准。
内毒若未根除,便采用外治,恐致毒积于内,是为大害。
这个时机,郁容不确定能否拿得十成之准。
想了想,唯有进虚拟空间,花大贡献度兑换足够的“时间”,针对性地训练,也好积累“临床经验”。
当然,直接利用系统鉴定功能最快捷,但不宜长久依赖外物,否则必阻碍医术的进步。
郁容并不迂腐,不至于因着顾虑,就故意无视系统之便利。
与此同时,他心知唯有提升自身真正的本领,才是作为医者立足的根本之道。
扯远了。
回归当前。
郁容微闭眼,感受着清风拂面的舒畅,适才一点压抑的情绪渐渐淡去,心情宁静。
大脑不停轴地转动,反复推敲着针对阿福患得小儿梅疮的施治方案。
诚如他安抚聂暄之词,阿福的情况根治虽难,不幸中的万幸是其处在早期症状,不至无药可救的境地。
心思渐渐清明。
郁容遂去了隔壁“消毒间”——这是他给王府作布局调整时,顺带着人准备好的——给自己消毒换了衣服,直去前院的药房。
点药的时机虽一时拿不准,但首先采用内攻积毒之法,却是不会有错的。
郁容从系统药典里翻出对症的方剂,又摒除了以毒攻毒之法,选用了胡麻丸。
阿福到底太小,须慎用急猛之剂。
胡麻丸的药性相对温和。
胡麻仁,解内生虚热,其滋养肝肾,对脾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