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奎手中紧握银锁,道:“你说。”
是男人,总会对漂亮的女人有宽恕之心的。尤其这个女人即将香消玉陨。
东门凝玉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愿意帮你么?”
方奎说:“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东门凝玉就像一个谜。他处理王老板时,不小心被个乞丐看见了。他就顺便料理了这个老乞丐。谁知道他运气不好,又被东门凝玉看见了。方奎拈拈手中的勾魂锁,估量着将东门凝玉勾走魂魄的可能性有多大。毕竟她站在一根树枝上。树枝只有一根手指粗细,方奎不是傻子,他能看出来对方的轻功有多高明。
可是东门凝玉却说:“我不乱说,我也帮你。”
方奎问:“为什么?”
东门凝玉道:“因为我喜欢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远在万梅山庄。方奎不曾见过他。他甚至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是那个穿了一身雪白衣裳,拎了把雪白的剑,着了双一尘不染靴子的女人,这样和他说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就同意了。
此刻东门凝玉忽然提起这件事,方奎心中有些淡淡的疑问。
东门凝玉忽然一笑:“因为我喜欢你。”
方奎一愣。
然后忽然觉得脖子一凉。
他后知后觉低下头,伸手往脖子上抹了一把,红艳艳的,还有着淡淡的腥气。
恍惚间,他听到东门凝玉道:“我再说一句话。”
“女人都是骗人的。怎么你竟信了么?”
方奎一生不曾信过任何人,他居然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对一个明摆着不可信的女人,产生了动摇的心理。有些时候,是不能动摇的。心一动,就是一条命。
方奎倒了下去。一如他来得时候那样悄无声息。他的勾魂锁还握在自己手里,却再也勾不了别人的命了。而他的名字,也将在这世上烟消云散。
东门凝玉冷笑一声:“真蠢。”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她动作娴熟地取下头下发条,散下一头秀发,布条中藏了一根针。她是个女人,就算没有了武器,却还是有许多地方可以藏武器的。别忘了,张方生、武大、打更人,都是被他们自己的东西给杀死的。东门凝玉虽然常拎着一把剑,可她最擅长的,却是暗器。
陆小凤站在六扇门前。他看得到守门的捕快,捕快看不到他。半个时辰前,方奎在他眼皮子底下进了六扇门。陆小凤宽大的袖子被风吹得一晃一晃,他摸着胡子,肯定道:“方奎一定是在骗我。他肯定将东门凝玉关了起来。”
花满楼道:“那你为什么不去看看?”
陆小凤道:“我没有证据证明,是方奎杀的人。”
花满楼道:“他当然不会亲口承认。”
陆小凤笑了笑,亲昵地揽上花满楼的肩膀。这个动作他们经常做,但前不久陆小凤才亲密地与花满楼表过心意。他这份亲昵,就更显得亲昵。
花满楼一哂:“可是有人却能叫他亲口承认。要不要赌?”
陆小凤撇撇嘴:“不赌。”
花满楼哦一声。
就在这时,门开了。方奎从里面走了出来。花满楼看不见,陆小凤却看了个真切。他盯着方奎的背影一会儿,忽然说:“不对。”
花满楼刚想说,怎么不对?
陆小凤已经像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他轻功又快又急,只在眨眼之间,花满楼就寻不到他的踪迹了。花满楼微微叹口气,在原地等了会儿,便打算先行回芳茗轩。原本他还有更好的去处,可他难得犯懒。他在这住了许多日,习惯了。
花满楼慢悠悠走到门口。薛冰不在,小乞丐也不在。自从那日薛冰负气离开后,她就再也没有主动出现在他们面前过。
陆小凤应当去追方奎了。他既然去追,便没有他追不上的人。花满楼打算回房间,泡个茶,歇上一歇。忽然他面前撞上了一个人。并不是他撞别人,而是别人撞他。
那人正是司空摘星。
“啊呀花公子,你还在这干什么。陆小凤都快被人打死了。”
“哦?”
花满楼微微一凛,合上了扇子。他伸手抓住司空摘星臂膀:“当真?”
司空摘星道:“小凤凰就快变成没毛的烤鸡。”
司空摘星急死了,偏偏花满楼抓得他不能动。他从来不知道,温润如花公子,也有这么大的蛮力的。夕阳就快落下,再不去救陆小凤,陆小凤就真的快要死透了。
花满楼忽然道:“确实要快一些。”
然后他变掌为爪,流云飞袖一错手,爪间司空摘星的肩膀忽然一缩,整个人都从他手心滑了出去。花满楼微微一笑,拂身一带,几招小擒拿直逼司空摘星咽喉。
司空摘星翻了好多个跟头,却发现始终离不开花满楼的掌力外。他神色一凛,手掌一竖,指尖明晃晃,竟然是两根银针。
银针如疾风,看着十分慢,它的目标是花满楼的眼睛。
然后它停下了。
因为它被夹在了两根手指之间。
司空摘星变了脸色:“灵犀一指?你是陆小凤?”
“我是花满楼。”花满楼侧目微微一笑,“不巧,这招我也会。”
司空摘星待要动弹,才真正变了脸色。原来,在方才的打斗中,他浑身大穴,竟不知什么时候被花满楼挨个点了遍。司空摘星将目光移到了花满楼手中的扇子上。它正安静呆在花满楼手中,十分温和,又十分无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