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脸色微变,后退一步,目光锋利地扫视了他一眼,却只是一瞬就恢复了笑意:“将军愿意受这个帅印么?”
百里霂望着这个年轻皇帝陌生的眉宇,低头下拜:“臣领命。”
“此去路远,旧时灵州的士卒大约会不服水土,将军只领嫡系的一万士卒便罢,等后日上朝,朕自会当着满朝文武,将调动西北大军的兵符交给你。”皇帝一手扶起他,低声嘱咐道。
“皇上,这一战或许旷日持久,军需巨大,这样耗费国库,真的值得么?”百里霂抬头问他。
皇帝稍稍一愣,沉思片刻:“朕自即位以来,每每殚精竭虑,励精图治,所为的不过是为后世开疆扩土,”他说到这,一把抓住百里霂的手,目光灼灼,唇角微有笑意:“因为朕知道,后世再难有爱卿这样的名将,和朕这样的君王。”
秋日的午后还有些隐约的炙热,过了泰安宫门就是外宫城,在驻守着层层侍卫的广阔宫门后,有一道并不十分重要的门廊,平日都是由少年禁军们守卫。这些少年多是贵胄子弟,平日里嚣张惯了,常放下事务聚在一处大声闲聊,毫不避讳。
被众人拱在中间唾沫横飞的少年正是百里陵,算起来他的家世在这些人中毫不显赫,但其他人大都在他拳头下吃过亏,所以对他的话无不唯唯诺诺。
“听御医说,方柯的腿是断了,就算接得上,以后也不能从军跑马了。”一个小个子低声道。
百里陵愤愤地骂了一句,向众人道:“那黄胡子明明是故意纵马伤人,若不给他些教训,还让胡子们忘了这是谁的地界!”
“老大,你说怎么办?”
“他弄断了方柯一条腿,我们就打断他两条腿,”百里陵恶狠狠地说,“今晚你们几个跟我到驿馆旁边守着,等他路过时就拖到暗巷里狠狠地打!”
他话音刚落,只听身后一声冷笑:“打断他的腿,使臣必然要向皇上告状,对使节无礼的罪名恐怕少不了责罚,不如干脆打死了他,省得留下口舌。”
百里陵一怔,心道这话不错,但这帮废物怎会想出这么狠绝的主意,抬头一看,只见面前几个少年都绿了脸直直地看着他身后,他也转头看去,登时吓得往后一退:“大……大将军。”
百里霂微微一笑:“怎么,不继续商讨如何对付伽摩国使臣了?”
“我,我跟他们说笑呢。”少年抓着一头的乱发,十分窘迫地说。
百里霂没说什么,转身便向宫外走去,忽而在几十步外回身招了招手:“你过来。”
百里陵忙紧了紧皮甲跑了过去:“大将军有何吩咐。”
“看你的样子,少不得也是个爱生事的。”百里霂笑了笑,“不过,只在这里欺负这些软脚虾有什么意思,你敢上阵与敌人拼杀么?”
他虽然是笑着,话里却是毫不掩饰的讽意,激得百里陵立刻挺起胸脯:“怎么不敢!要不是现在太平盛世,无战出征,我才不要待在这个鬼地方呢!”
“哦?无战出征,”百里霂低声道,“北凉虽然已灭,但战事根本不会有停歇的那天。你现在属左候卫是么?”
“是。”
“哦,那么再混两年恐怕就能升个牙将,不过,”他笑了笑,“你想调入我麾下烽火营么?”
“烽火营?”少年瞪大了眼睛。
他脸上的狂喜之情显然易见,百里霂却冷冷地加了一句:“不要以为你是我侄儿就能开什么特例,若是调去也是从步卒做起。”
“就是去喂马也行!”百里陵大声答道。
百里霂看着他的笑脸,顿了顿忽然道:“你应该知道,我和你父亲隔阂很深吧?”
“知道,”少年点点头,“不过我和大将军倒是投缘。”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