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他大哥彻头彻尾地变成了一个,连他都不再认识的人……
于是,他选择离开,去找寻那个他思念了七年,夜夜梦里萦回心房的那个人。
那个人,因着他们兄弟当年的案情,受了牵连,被抓捕入狱,最后是家里人花了重金疏通,才让那人改判流放到了外地,再多余的详情,却再也打探不出了。这些,还是他们兄弟二人回到故里之后,大哥散尽千金才换来的消息。
循着这些消息,他一路西下,跋山涉水,到处打探那人的踪迹,可那人,却一直音讯全无。
也许是天随人愿,也许是他二人缘份未尽,在他苦苦找寻了三年,找得在绝望和希望之间翻转,找得白天风尘仆仆夜间恶梦连连,周而复始地在天堂和地狱间徘徊挣扎得极为不堪之时,他终于找到了那人。
他永远也无法忘记再见那人时的场景。
那是一个日头西掩的黄昏,在一个村落尽头的篱笆小院之内,茅草小屋之前,那人正赤着胳膊从房东头的井里打水,水桶提出井沿之时晃了两晃,水溅了那人一身。
从小屋里走出一个寻常妇人,快步行至那人身边,手执布帕为那人细致地擦去了胸腹处的水滴,而那人则低下头,握住了那妇人的手,对她回以温柔的一笑。
那一笑,晃伤了他的眼……
还有那人身上纵横交错的鞭笞伤疤,更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他知道,那定是当年入狱时留下的,因着这一身的鞭伤,那被晃伤了的眼,就真的不算什么了。
那人抬起头时,看到了他,先是一怔,后是狂喜,几步奔过来激动地握住他的双肩摇晃,他却压抑住了心里所有的悲喜明灭起落浮沉,只昂首对那人喜悦地笑,唤了那人他从未如此郑重称呼的那一声,褚大哥。
是了,这人从此,只能是自己的兄长,再无其他。
整个追寻的路上,那些支撑着自己的所有美好期盼和向往,那些所有的设想和规划,在看到那个妇人之时,便全部幻灭无踪。
他随那人进了屋中,客客气气地唤那妇人为嫂夫人,那妇人紧张而羞涩地回礼相应,一看便是纯厚良善之人。在这些年里,她也必定将那人,她的夫君照顾的极好,极好。
小住了几日,他便向那人辞行。之前就说是游历四方,碰巧相逢,如今更没了长久不离的理由。
那人为他送行,一路从家门口送至村头外的官道。这一路花红柳绿的夏意,都无法冲刷掉他内心那既割舍不下,又无法再续而变得阴冷的情绪。
跓足之时,他转过头来,将那人越发粗犷爽朗的脸深深印进眼底。那人仍旧没心没肺地笑,让他给他大哥带好,让他如果再路过这里,一定要前来探望,兄弟二人再把酒言欢。
他点头,全部笑着应下。拜别后,转过身,便再没有了回头去望的勇气。只因着,离别的泪水已经糊了他满脸,他也真的没有办法,再逼迫自己承认一次,今生,再也无缘。
之后的他,四处流浪。
他去过苍茫的大漠,爬过积雪的高山,趟过湍急的大河,踏过四野的草原……他见识到了勇猛的异族汉子,娇柔多情的外族女郎,品尝过了最烈的美酒,骑到过最烈的骏马……当然,他也曾数次连续几天三餐不继,风餐露宿,也曾在大山深处迷路,几次差点葬身兽腹……然而这些,与他对那人的思念相比,真真的是不值一提!
是的,不值一提!
无论他看到了多美的风景,身边没有那人相陪,这风景就失了韵味;无论他遇到了多有趣的朋友,身边没有那人分享,这友情都会变得寡淡;无论他走了多远的路途,身边没有那人相依,脚下就仿佛没有了根……
没有了根,那无论走多远,都是断线的风筝,只知道高飞,飞得再累,也无法落回到地面歇脚,而这一切,只因已没有了牵他的线……
而那双牵线的手,每次忆起,他必定以泪洗面……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五年后,这个令他魂牵梦绕饱尝相思之苦的人,竟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人说,他来接他。
那一刻,所有的所谓矜持和固执,道德与lún_lǐ,全部真切地在他面前崩塌。
他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内心深处,那封闭着一切的大门,如山般轰裂倾颓的声音……
他甚至都记不清,自己是怎么一路随那人回到了大哥创立的云桀山庄。
他也记不清那人这一路上都对自己倾诉了什么,嘱咐了什么。模糊之中,那人似乎拜托了他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直到他见到了大哥,看到了在山庄内院里玩耍的不足五岁的江城遥,他才清醒过来。
他的亲大哥,和他的心上人,在密谋畴划一项惊天的阴谋!
他的亲大哥,他的心上人,竟然要向世上最大的yù_wàng挑战,他们要得到一本神功秘籍,他们要成为武林第一!
在情爱和道德之间,在那人与孤独之间,在得到与失去之间,他数次挣扎踌躇往复,最后,终究屈服给了自己的私心。
如果是五年前,是他不曾尝过这五年的孤苦折磨,如果是八年之前,他不曾寻得那人的踪迹,如果是一直一直地让他认为,他永远不可能得到,那他也不会最终放弃做人的良知,而去妥协……
他真地抗争过,他回到山庄之时,并不曾答应参与其中,甚至数次要走,但都被那人以各种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