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几人又相聚在昭王府上,在书房之中方不过说了几句话。管家薛成便来报说是闻颐书到了。刚等话落,闻颐书举着一支花枝, 哼着小调就进来了。他今日做魏晋名士打扮, 高冠博带, 还真有一二风骨模样。
一瞧厅内人全齐, 便笑了:“都在, 来的不巧。”
梁灼佯装不喜, 啐他,“也就你, 看见我们便似瞧见了洪水猛兽。叫你出来玩乐也不来, 寻到府上也不见人。怎么, 瞧不上我们?”
闻颐书将手里的花枝一丢, 半真半假地叹道:“哪里敢?不过是我一个白身, 哪敢去你们皇子堆里凑活?一个不好,又得罪了谁。”
梁煜皱眉,“谁又得罪你了?”
“谁敢得罪我?”闻颐书忙否认, “我不去招惹别人就不错了。”
说罢走上前,瞧见梁煜放在手边的信件要闻,便道:“你们这是打算详查扬州了?可有目标?”
梁煜道:“有当初林海给的那张印据,可做突破口。”
闻颐书点点头,欣慰不已,“总算是用上了,其实你们还可以去盐司看一看的。毕竟盐司里也是放钱做息的。专人专事,当官的可不会做生意,必是要与商家联手才有银子赚。”
本来一直在埋头思索的池望此时抬头,问道:“你知道这些?”
闻颐书一摊手,做无辜状,“不知道,只听过。嗯,我爹说的。”
“闻大人吗,”池望回忆着,“父亲也曾提过,当年陛下南巡,便是闻大人一路安排。还得了陛下 ‘朕之心腹’的赞誉……”
他的话还没说完,闻颐书忙阻止他,“别别,可别说了,不过是背着骂名的心腹。可知因南巡加税,两岸百姓苦不堪言,我爹不知被多少人戳着脊梁骨骂。后来撑不下去了跑去给人求个情,还险些被太子扣一个大不敬的帽子。虽说是大不敬,可我还是要说:被当今夸过的官员,可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池望有些尴尬,但仔细想了想好像又的确是这么回事。只好低下头,继续整理手中的纸物。
一旁梁灼听到这话,好奇地问:“你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想做官的?”
闻颐书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自认无海瑞风骨,要是做了官必会像我爹那样:明明想做个清官好官,却又做不成清官好官,然后一辈子都不得舒心。既然如此,何必劳心呢。”
梁灼摇头晃脑的,“也只有你能这样编排亲爹了。”
“实话罢了,”闻颐书一摆手,“这个世道,不行恶已经很难了,哪还有这个精力去行善呢。”
这话似乎有些玄妙,恭王与池瞻远都若有所思。哪想一旁的梁煜神色冷冷,一言就戳穿装神弄鬼的闻颐书,“他不过是嫌当官累人,不愿劳力。哪来这么多歪理。”
“哈哈哈,知我者莫过殿下也,”闻颐书欢笑着,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翘着脚,坐没坐相的样子,“对了,我上回给的名录上的那些的官员会如何处置?”
梁煜答道:“大约会全都罢黜。”
“哦,”闻颐书点了点头。
梁煜将他神色收入眼中,心道这等明摆着就在打馊主意的模样,与他今日这身打扮当真不符。不知是哪里来的魏晋名士如此狡猾,不见磊落之风。
“你有话不妨直说,”梁煜叹着气。
闻颐书眨眨眼,嘿嘿笑着:“那我就直说了。其实我觉得,不妨先把罢官的消息传到扬州去。惹得他们着急,如此必起内乱,这样你们也好查一些。”
池望在一旁笑了,“正有此意。”
“那就是英雄所见略同,”闻颐书大笑起来,拍着手。笑罢,又转头去看梁灼,“我那馆子里又得了许多野味。都是山里打来的,你可有兴趣尝一尝?”
“当真?”梁灼无比惊喜,又跨下脸来,指着人道,“怕是又出了什么新菜,寻我当招牌去了!”
闻颐书抚掌大笑,“恭王殿下怎得如此聪慧!是也,是也!我那馆儿便是有了恭王殿下这活字招牌,才能生意兴隆,日进斗金的!”
梁灼一声冷笑:“哼,日进斗金也不见得分我一些。”闻颐书满脸无辜,“这不是有了新式样便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