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请你放他一条生路。”
白马才反应过来,冷哼一声,道:“他的死活轮不到你来操心。”
阿九摇头,道:“没有人知道,其实,两面夹击并州军的,都是匈奴人。”
白马皱起眉头,问:“你说什么?”
阿九:“当晚,玉门西面,是乌朱流领兵,东面是刘彰领兵。你投奔汉国以后,刘彰是不是总对你起疑心?他是怕你知道真相,反过来杀他。现在你该知道了,害怕事情败露而毒杀你族人的,不是别人,正是刘彰,你不要反被仇人利用。”
白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摇头道:“你想挑拨离间?”
阿九突然伸手,摸了摸白马的脸颊。
白马打了个激灵,可当他看见阿九那双充满悔恨、苦痛和不甘的双眼时,他就不再动作了。
阿九:“我幼时被抓到匈奴,被李雪玲卖给中原行商。在路上,我带着妹妹逃了出来,她胆小,我让她骑马向西跑,我往东引开追兵。我跌下山崖,撞破脑袋,失去了记忆,被玉炼苍救下。他一直都知道我的身世,只是因为痛恨老麻葛,才让我修炼阴毒的武功,把我当作他的刀刃。姐姐,几度险些害了你的性命。”
“不,不可能!”白马瞪大眼睛,努力地想要挤出一个笑容,但这个动作,只能让泪水从他眼底涌出。他尝试了好几次,每次刚刚要笑出来,泪水又涌了起来,让他变得像是一个面部痉挛的疯子。
白马一直在喃喃自语,努力地说服自己阿九在骗他,但是看见阿九的眼睛,他的心中其实早就有了答案。而且,若阿九所言为真,那么当初天山高手趁夜袭营时,黑暗中射出密信的人,也就浮出了水面。
“我做了太多错事,当我想起过往时,就已经不想活了。苟延残喘,只是想再见你一面。如今心愿已了,唯有两件事,让我抱憾终身。一是,当时没能救下你和娘;二是……是……”阿九的双瞳开始放大,说着说着,彻底没了气息,望着孟殊时,眼角有一滴泪。
“啊啊啊啊啊——!”
白马抱着阿九的尸体,悲痛欲绝,放声狂吼,几至失声。
一场宴席,太多变故,最后不欢而散。
五日后,白马亲自领兵,将梁周众臣护送到长江边。他双目无神,目送渡船消失在远方,而后静立江边,遥望建邺的方向。
“还看?已经走得没影,现在反悔可来不及了。”岑非鱼玩笑到,他揽着白马的肩,明明是秋高气爽的时节,却能感觉到,从白马心底散发出来的凉意,柔声问,“还在难过?”
“我不后悔。”白马摇摇头,秋风擦干了他的双眼。他伸上脖子,望着已经看不见的船只,道:“我方才,好像看见孟殊时了,他随他们一道过去了?”
岑非鱼叹了口气,道:“他自缢身亡,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白马挥退众人,与岑非鱼在江边漫无目的地走着,放眼看去,只见中原大地,哀鸿遍野。
白马:“三叔曾问过我许多次:仇恨的尽头,是什么?”
岑非鱼亦感慨万千,道:“仇恨的尽头,仍是仇恨。仇恨,从来就没有尽头。”
白马忽然把岑非鱼向后一推,兀自向前疾行而去,抽刀劈砍,斩断了刚刚从树梢上探下脑袋,准备咬人的银白毒蛇。
毒蛇的脑袋滚落在地上。
树下,两个饥民正在剥树皮、挖树根。
其中一个女人见到掉落在地上的蛇,吓得大叫起来,可她并不逃跑,反而紧紧搂住身旁的少年,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他,道:“莫怕,真儿莫怕。”
那少年见到毒蛇已死,连忙将蛇身捡起来,转身跪拜白马:“多谢大侠出手相救!”他定睛一看,惊呼起来,“恩公?您又救了我!”
白马盯着这少年看了许久,实在想不起自己何曾有恩于他。
那少年笑道:“恩公贵人事忙,自然不会记得我。我名唤穆真,当年长江结冰,我与小伙伴们在江上凿冰钓鱼,险些摔下去丢了性命,是你们两位出手救了我呢!”
白马神思恍惚,仿佛听错了,重复道:“穆真?丘穆陵真?你可愿随我……”
岑非鱼咳了一声,道:“是穆真,不是丘穆陵真。”
白马这才醒过神来,忙让岑非鱼把身上带的所有干粮都拿出来,送给这对母子,道:“诸侯相互征伐,受苦的都是你们。”
穆真推辞不受,手上提着刚才捡到的蛇,开心地说到:“娘说,做人不能贪心。今日您送我们这条蛇,晚上我们就可以饱餐一顿啦!听说,淮南王不日将在建邺称帝,他是个英明人物,蓄势已久、上下齐心,届时带兵杀到江北,一定能把匈奴人赶走的!”
穆真的娘见到这几日的饭食有了着落,亦十分开心,笑道:“咱们汉人,哪儿那么容易被打垮?世道再乱,总有您这样仗义的好人,战乱总会过去的。”
“战乱总会过去的。借您吉言!天色已晚,回家吃饭去吧。”白马坚持把干粮都和银钱都送给这对母子,继而同岑非鱼牵着手,走回军营中。
九月末,白马度过黄河,在许昌城外捉住桓郁,将其五马分尸。
十月初,白马行至长安,得知并州刺史卫长林起兵作乱,便马不停蹄地带兵前往并州,用一个月的时间平定叛乱,顺势夺取并州。
十月末,刘玉传来密信,言及自己卧病在床,恐时日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