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柳寒烟理直气壮地回看过去,“有何不妥么?”
不妥的地方大了去了!
我们家宝玉又不是卖豆腐的,怎么能这么被你吃豆腐!
冯紫英掐紧了掌心,冷冷道:“只怕国公爷不记得自己是来这府中做客的了,行事也着实太过孟浪了些。莫不是方才喝了酒,眼下冲昏了头不成?”
黛玉亦笑道:“既是如此,还请国公爷出去醒醒酒才是。”
然而被冷嘲热讽的国公爷面皮宛如长城一般厚,丝毫也未现出羞怒之色,反而淡定自若向太师椅中一倒,擒了宝玉一缕发丝若无其事地在指尖把玩,神色淡然道:“各位说笑了,寒烟如今已然不是外人了。”
“哦?”冯紫英眸中带了些嘲讽,“那,冒昧请问一句,国公爷是这府中的什么人?”
护国公上下两片薄唇一碰,字正腔圆吐出两个字:“赘婿。”
众人:......
等等,什么?
王熙凤面上一直挂着的笑意登时冷却了个完全,唇角的弧度也如同被冰封住了,竟难得有些心慌起来。他沉吟后方道:“国公爷莫要说笑了。这府中并无女儿,哪里来的招婿一说?”
始终安安稳稳坐着的宝玉终于动了动:“那个——”
众人皆向他看过来。
“虽然这般说,着实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宝玉默默拽紧了身旁的国公爷一角银白色的衣角,“是我的。”
室中登时陷入了静默,连缓缓流淌的空气似乎也一下子凝滞了下来,众人几乎在这般的宁静之中,听到了自己一瞬间加快的心跳声。
半晌之后,黛玉方艰难地问:“你的......什么?”
“还不明白么?”国公爷笑得颇为和蔼可亲,得了宝玉的亲口承认之后,整个人都如同春风拂面一般春-意盎然起来,眼角眉梢都带着容光焕发的味道,“我便是宝玉的赘婿。”
众人:......
听完这句话后,便连晴雯的眸中也有了锋利如刀的光芒,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
片刻后。
“等等等等,冯公子,您不要拔刀啊!啊,拳打脚踢也不行——等等,爷,求您了,您这个时候就不要上来添乱了,万一碰伤了您怎么办?......国公爷!国公爷,您还是先出门躲躲好了!”
房中唯独剩下一个努力护着自家爷的麝月,先是拼尽全力将宝玉推出了这房门,随后便义无反顾冲进众人之中,努力阻止众人对其中一个引起了众怒的家伙的拳打脚踢。
“不能打啊!不能打,他可是国公爷!”
战火燃烧的更加凶猛了。
麝月沉默了一会儿,方建议道:“要不......各位爷,咱们商量一下,不打国公爷的脸?否则他待会儿,怎么去见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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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这一关远比宝玉想象之中的更为好过。老太太原本便是做足了孙子要娶个媳妇儿回来的准备的,甚至暗中择人择了许久,好不容易冷眼取中了几个,柳寒烟便是其中之一。
更莫要说当时国公爷为了宝玉毅然御前请旨,更将宝玉平平安安自南海带了回来,贾母心中满满皆是孙子无事的欣喜,连带着对柳寒烟也愈发添了几分好感,哪里会阻挠?
只是纵使如此,见着国公爷模样的时候,她也不由得怔了怔:“怎么,这打扮......”
怎么有些灰头土脸的?
老太太默默将自己袖中的那本薄册子掏出来,鸟悄儿地藏在袖子底下翻了翻——里头画着的国公爷分明是一身顶顶好的皮囊,比起她家的宝贝孙子来也不差什么的,眉眼俊秀,气质斐然。
可眼下立在她面前这个......
贾母将自己的老花镜取下来,使劲儿地擦了擦。
护国公还未来得及换身衣裳便被贾母身旁的鸳鸯请了来,荣国府里也不曾有他穿的衣服,偏生他又不好让长辈多等,只好像是一颗刚被风霜打过的小白菜般凄凄惨惨戚戚出现在了贾母面前。贾母多看几眼,登时就有些心疼:“瞧瞧,这战争都把一个好好的孩子折腾成什么模样儿了!”
宝玉立在一旁,听了这话颇有些心虚。
然而贾母看护国公却是越看越喜,见其口齿清楚、进退得体便愈发喜欢了几分,加之护国公先前没少孝敬她东西,可见是将宝玉放在心上,贾母自然是心悦的,暗暗欣喜宝玉有靠。
她到底是一家的长辈,便是王夫人并贾政再如何觉着心中别扭,也不得不咬着牙认了下来。他们终究是不敢,亦不能,拿着宝玉的性命来冒这个险,只得捏着鼻子认了宝玉将与一男子并结连理的事实。
这夜,护国公是于荣国府中歇息的。
纵使元春、迎春几分防他如防狼一般,不肯令他靠近宝玉半分,可耐不住宝玉自己愿意,非要往人家锅中跳,到底是于夜中跑了出去,二人于月下亭中靠在一处说话。
宝玉手中捏了草叶儿,有一下没一下地拂动着水面,挑起一层层涟漪来,一圈圈荡漾开去。寒烟一只手臂揽着他,免得他不小心掉下去,半晌后,方含笑道:“我想着......是时候,该将我这个护国公的名头丢弃了。”
宝玉心中一惊,将手中的草叶儿丢了,转过头来瞧着他:“可是谁与你委屈受了?”
“谁会与我委屈?”国公爷点点他的鼻尖,颜色浅淡的眸中带了些轻柔的笑意。他将宝玉揽的更紧了些,头靠在怀中那人乌压压的发上,这才低声道,“只是,在南海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