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顾崇峰不常去,大家还在为茶青的事不高兴,他们虽说对顾崇峰都是敢怒不敢言的,但是想出了一个损招,就是不论霸王寨需要什么,要是到村里来换,一律狮子大张口,拼命抬高价格,譬如,一只老母鸡要二十两银子。
简直丧心病狂!
不过好在顾崇峰如今也不需要问村里淘换什么,吃的菜当初跟陈阿生说好了,直接挖就行,其他的东西大不了辛苦一点,去镇里买。况且村里也不是人人都跟他过不去,最起码陈添丁来喂马时,经常特地从自家瓜地里带个大西瓜来,可把一寨子人美的冒泡。
当然,日子也不是一直都这么美的,这附近山上的野味该打的都打的差不多了,现在山上那些动物们各个自危,一闻到顾崇峰的味道,就不要命撒丫子逃得飞快,以至于只要顾崇峰前脚刚踏入林中,后脚就听到呼啦啦各种草丛抖动树桠震颤的声音,老这么下去,以后吃肉可就难了。小狐狸鼻子灵,恰好在山上找到了一窝小兔子,顾崇峰全给逮回去养着。
这一窝小兔子养起来倒也不麻烦,在马厩旁边盖了个茅草棚,小兔子就关在里面,陈添丁和李文才喂马的时候,顺便也丢些青草之类的进去。
小狐狸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趣,家里已经很久没有鸡蛋了,最近特别想吃,看到小兔子都能养,就十分想养几只老母鸡。
他心心念念老母鸡,把这提议跟顾崇峰说了,顾崇峰说,“养什么鸡,要吃就吃山鸡。”一口回绝了。
其实是嫌鸡贵。
小狐狸想着自己还有二十五两银子,虽然都给顾崇峰收了,但银子放在哪里他知道。这一天下午,他趁着大家都在干活,没人注意他时,偷摸了一两银子直奔水潭村,琢磨着买两只老母鸡回来,他还不知道村里的老母鸡对霸王寨的供应是二十两一只。
小狐狸兴高采烈地跑到最近一家,直奔人家鸡窝,用脑袋点点鸡,又点点自己银子,那意思就是来买鸡的。
那家刚好是阿牛家,阿牛一眼就认出这小狐狸是霸王山的,二话不说,拿起锄头就把他往外赶,不敢欺负寨主,但动物可不一样。他呼呼喝喝道:“小畜生滚远点,回去告诉你主人,我家的鸡低于二十两不卖,别以为他让畜生出头,我就卖了。”
小狐狸大吃一惊,先是惊于老母鸡为什么这么贵,二是惊于那锄头照着自己脑袋就下来了。他在霸王山吃好喝好,身体俨然又圆又笨重,也从来不运动,那一锄头下来,反应过来时已经跳不开,一下子就磕到额角了,顿时鲜血直流,直接掀出去两米远,半晌爬不起来。
阿牛自己也被这一锄头吓了一跳,看到小狐狸躺在地上不起来,以为把他敲死了,平日寨主跟这狐狸亲密成什么样,全村就没有不知道的,要是自己把这狐狸弄死了还得了?
就在阿牛犹豫着要怎么办时,小狐狸颤颤巍巍爬了起来,甩甩脑袋,耷拉着耳朵往门口爬,那一锄头太狠了。
阿牛见他没事,刚松一口气,忽然又想,小狐狸伤成这样回去,寨主还是得发现,说不定还是不会放过自己。一想到寨主发怒,登时全身都凉了,心里陡升恶念,要把这小畜生宰了,不能让他回去!
小狐狸走出一段距离,忽然发现身后的脚步声,扭头一看,阿牛手里握着柴刀,追了出来。本能地察觉到危险,小狐狸惊慌之下,不辨方向,夺路而逃。
跑了好一会儿,眼前忽然出现河流,水潭村的不远处,就是绕着霸王山山脚有一条河流,叫出龙河,是这片唯一的河。小狐狸太慌不择路,不知怎么就逃到了这里,只觉得照这样下去迟早会被逮住。当下不管不顾,直接钻进了草丛里。
出龙河的河滩上有一大片一大片的水草,躲进去个人都不成问题,白天水位退下,这些水草是露在外面的,但是到了傍晚就开始涨潮,最后能把所有的水草都淹没。
阿牛追到河滩,突然失去他的踪迹,便开始在草丛里搜索血迹,找了半晌,眼见着马上就要找出来时,陈添丁正好从对面下山来,看见他跟他打招呼,“阿牛叔,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陈添丁给山寨喂马,村里人都知道,大家对此事的态度分成两派,一派认为添丁找到能干的活儿也挺不错,不用再靠陈来福养着,另一派则认为添丁跟寨主狼狈为奸。不论哪一派,或多或少,都有些羡慕嫉妒添丁一年的收入。阿牛就是两派人中的第二派,此时见到阿丁,也没什么好脸色,冷冷哼了一声,狐狸是不能再找了,只好收刀回家,心里寄希望于小狐狸最好淹死在河里或者寨主查不到自己头上。
等脚步声远了,小狐狸才从草丛里冒出头,心里长吁了一口气,用爪子挠挠脑袋,发现血都凝固了,白毛都结成了疙瘩,心想自己偷偷下山买鸡,没买到还被揍了,这要是让顾崇峰知道还不得嘲笑死自己?绝对不可以!
为了狐仙的尊严,小狐狸毅然决然直奔河边,把自己洗洗干净再回家。
等他从乱七八糟的水草里爬出来,来到河边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月亮很亮,正好照在水面上,小狐狸探头去看自己,被水里的影子吓了一跳——那影子几乎满头都是血,十分狼狈,别说是狐仙了,就是狐妖做到这份上也丢脸死了。
他小心地趟到河边一块大石头上,时而把脑袋伸进水里冲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