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卫姬捧着红漆茶盘回来,长公子元孝跟在她身后蹦蹦跳跳地跑进来。
三岁的元孝见到母亲,张开双臂笑着跑过去:“母亲!”
华姬拉过儿子的手,低声训斥:“母亲平日里教你的规矩怎么都忘了?”
元孝吐了吐舌头,转身向姜白和密夫人行了礼:“父王,密夫人。”
密夫人笑着揉揉元孝的头,又想到了自己的孩子昭乐,不知道昭乐三岁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也这般可爱?
姜白看着元孝,无奈地摇摇头。他很想拉过天真的元孝,告诉他比他更为稚嫩的昭乐要代替他前去赵国受罪了,可是这种话他又怎么说的出口?他的无奈与愤怒更多的是来源于自己的无能,在实力远逊于对手的时候,为了保全全族的性命,也只好如此委曲求全。他像一只困兽,困在了责任的牢笼中。
所谓天命者,拥有了权力,也同时具有责任。任何时候,这些都是平等且相互的,从来不容改变。
☆、第二章 慈明世无双 (2510字)
最先接到要送昭乐太子往赵国为质的消息的是楚国,而后方是赵国。
最后收到消息的是密夫人的故里,晋国。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素来骁勇的晋王默默地捂住了脸,既是可怜那从未见过面的外孙,也是可怜那只有十五岁的女儿。
晋国国师赵躬亲跪伏在地上,浑身颤抖,当日正是他提议将晋国唯一的公主阿密嫁与齐王的。晋王不单是采纳了他的建议,更是为此拒绝了赵国的求亲,险些挑起晋赵二国的战争。他久观天象,一度以为齐王姜白将称霸天下,却不想姜白竟会如此软弱,送子为质投诚于赵,以求苟延残喘。
晋王仍旧在看着手里拿着细作送来的那封信,头也不抬的说着:“国师对于此事……”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猛然抬起头来,目光直射到赵躬亲脸上,似是要从他眼中一直看到他心中一般。
“臣……”赵躬亲语带颤意。
晋王叹息一声,摇摇头:“一切皆是命运,我又何必怪你。”说罢拂袖而去,惊出赵国师一头大汗。
才入夜,赵躬亲便换上一袭黑衣潜入夜色之中。他知道,若是昭乐太子送往赵国为质,必是九死一生,与其等太子死后大王拿他陪葬,不如此刻先想个法子出来保全了昭乐太子的命。不单是自救,也是尽忠。
晋王盘腿坐在床上,身后美丽的妃子正用洁白柔软的双手细细抚过他的颈项,妃子低声笑着:“大王,赵国师果然出城了。”晋王不明意味地笑了,笑声压得很低。他回手握住妃子的手与她一起倒在床上,随手扯下了床幔。
他拉下床幔的时候看到了窗外的月亮。
今晚的月亮很亮,也很圆。令他想起了远在齐国的女儿,他十五岁的女儿阿密,也有着像月亮一样皎洁美丽的容颜。
赵躬亲要去的地方是晋王城东面的一处密林。
一条小溪从树林中穿过,溪水上飘散着半黄的落叶,也飘荡着红色的花瓣,偶尔还有几尾金色的小鱼在花瓣树叶间游过。林中载满了杨树和柳树,杨柳依依,每日都在诉说着别离之苦。在郁郁葱葱的树间,夹杂着一些会开花的矮树,一年四季四时常开。或红或白,总逃不出这两种颜色,红则如血,白则如雪。
密林深处,小溪之畔,有一栋不大的房子,虽不大却是雕梁画柱,极尽奢华。
赵躬亲要去的正是这里。
“哎!”赵躬亲一边大喊一边拍门。“师弟,快来给我开门!”
他的喊声惊起了林中正在休息的小动物们,随着小动物们在草丛中奔跑时带出的那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门打开了。“里面请!”来开门的侍女低着头,乌黑的头发从耳畔垂下,白皙的耳朵突兀地露在月光下。
府内一反其外之奢华,古朴且宽阔。左手边是一排青砖矮房,那里面供奉着菩萨,赵躬亲一直没敢进去过。右手边则是一颗极大的菩提树,菩提树叶伸展。树旁是一个不大的水池,每逢夏季,那里面开满了莲花。此刻时逢仲秋,院中只有角落里的黄姜花和菊花仍在兀自开放。
赵躬亲站在大堂门前深深地吸了口气,黄姜花淡淡的香味飘散在空中。
“国师大人。”坐在大堂上迎接赵躬亲的,乃是一个眼睛大大的少年。他身着合体的华丽衣裳,唇边挂着浅淡的笑,手里捻着一串很长的佛珠,身份不似一般人,炯炯有神的眼睛和深红的嘴唇如描似画,甚是鲜明。若不是赵躬亲知他的身份,但看这容颜打扮,定会以为他是从哪个王府中逃出的侍童。
“师弟……”赵躬亲面对小自己二十多岁的少年,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师父可在?”
“师父?”
“对。我此番前来是有事要找……”
不等赵躬亲说完,少年忽然问了一句:“国师大人莫要忘了,您入世之时便已不再是清溪门人。您又何来的师父?”少年就像一个受了欺负的小男孩一样,撅着嘴看着赵躬亲。赵躬亲满脸通红,如同在燃烧一般,垂首不语。少年仍旧瞪着那双大眼睛死死地盯着赵躬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