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笑他:“都放了十斤白蜜还嫌苦,平素倒是不嫌茶水苦涩了?再甜不如改吃糖得了。朕问得不是你爱吃不爱吃,你这几日可还盗汗抽筋?”
胤禩仔细回想一下,道:“还真是好些了。不过算算也是从服那药开始,不到戊时就会犯困。”
皇帝听了瞧瞧西洋钟,露齿一笑:“快戊时了,困得话朕陪你一道打个盹儿。晚上你出宫,朕在去理郡王府走一趟。”晚上有正事不能尽兴,高兴的事挪得靠前点儿效率更高。
胤禩一听立时头皮发麻。他知道这几日皇帝为显孝悌都会亲去理郡王府,本以为今日可以躲过才放心假寐,谁知皇帝却突然起了兴致。
“四哥有意,弟弟本该听从。只是眼下戊时未到,宫门尚开,大臣的急奏随时都会呈报上来,若是耽误正事弟弟才是罪该万死。”
皇帝听出老八这是嘲笑他白日宣淫,心头顿时新仇旧恨一起算:“八弟昔日侍奉二哥也不说时辰不对,对着朕倒是连番借口诸多推诿。可见八弟心中还惦记着二哥,不如明日你也穿了孝扶灵去?”
胤禩终于后知后觉察觉出一丝不寻常的气氛。
这老四为何总是一口咬定自己与废太子有染?这对他有什么好处?难道是把废太子也拉下水,才显得自己逼迫弟弟、扰乱纲常不是独一份儿?
作恶背德也想寻个伴儿?
对于皇帝的提议他倒是没什么特别想法,弟弟给哥哥服丧穿孝,我朝早有先例。于是胤禩自以为避重就轻地回答:“二哥总是先帝最疼爱的儿子,臣弟给二哥穿孝也是应当应份的事。”
这话简直就是在一抱内芯燃着的柴禾堆上泼油,皇帝当即炸了:“你到是好性儿,口口声声说并非自愿,转头就替人披麻戴孝,比孝子还孝子,皇考崩时也没见你流过一滴眼泪。如此忤逆不孝不配为人!”
胤禩终于明白皇帝的怒火竟然是为了这个,只是仍旧毫无头绪。(抱歉八哥没喜欢过人,不懂吃醋)
他只能尽力挽救今日结局,言语中不免带了焦急求饶:“四哥不愿弟弟去,弟弟不去就是了。旁人总不会比四哥更重要。”
皇帝眼光立即温和下来,一时间胤禩觉得那里面简直能滴出蜜来。
只是皇帝嘴里仍是说道:“朕何时说了不让你去的话。你是和硕亲王,是总理大臣,位份比十三高。老十三腿疾犯了去不了,你去一去也使得的,只是也不可勉强。总该也有个亲王兄弟为二哥扶灵。”
胤禩还在揣摩皇帝意思,就被皇帝拉了胳膊往暖炕里面拽,再也无从分心。
……
隔一日廉亲王上折子也说自己腿疾犯了,说是昨日下午就疼得下不得地,太医院的脉案也证实了这一点。
皇帝于是口谕让廉亲王病休,改让允祉、允祹、弘曙、弘晫、弘曦几个宗室与理郡王府阖府上下穿孝,由弘皙尽子道。
胤禩没功夫再去琢磨皇帝古怪而别扭的态度,他的全副心思都为老十四从汤泉寄来的密信攥住了,剩下的也都忙着在坊间继续煽风点火,将‘年羹尧的面子比皇帝的大,蒙古的王公都要买年大将军的帐’的流言推波助澜。
老十四在汤泉被皇帝从暂时□不问缘由给直接改判了无期囚禁,他明白这辈子老四不死他是回不了京了,只能在这偏僻的地方过一天算一天。
有了大把的时间,他先是大骂雍正刻薄兄弟,再是追忆西北弄来的美人,然后担心兄弟们也受了排挤,等这一切都做完几遍了,才沉下心来开始写信。
为了麻痹皇帝,他隔不了几日就要写些抒发胸中感情的只言片语,明着暗着发给皇帝与几个哥哥,内容大体相似,只是腻歪不提敏感政务。皇帝的黏杆处一时疲于奔命,分了近一半儿的人来拦阻铺天盖地的诉苦信,截获之后直接呈递皇帝跟前。
皇帝起先还能耐着性子读一遍,逐字逐句分析暗语寻找联络暗号,但很快就被山洪暴发一样的满是眼泪的信打败得毫无胃口,见之欲吐。于是怒斥了下面的人,让他们捡着重要的再呈上来,无用哭诉的那些就不必理会了。
是以廉亲王在同样咬着牙读了一年诉苦相思的鸿雁传书之后,终于收到了一封颇有意义暗语的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