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落泪,仿佛传染瘟疫一样,那些本就心伤的士兵也跟着哭起来,一个挨着一个,一批挨着一批,全“啪嗒啪嗒”掉起了眼泪。他们想到战死的兄弟,想到捆绑的将军,想到自己的出路,想到家里还念着他们的家中的亲人,那眼泪怎么都止不住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没到伤心处,谁经历了这样一场生死存亡的大战,还能保持平和冷静?他们不是石头,都有感情的,再钢铁的汉子,也有一颗脆弱的心。
陆启方站在队伍后面,忍不住捋了捋胡子,到底是个丫头,刚威武了这么一会儿,哭什么啊?瞧这哭得这个惨,哭得他老头子也想跟着掉泪了。呜呜~~~~~~~
这边将士们一哭,两位钦差脸上挂不住了,胡东宝看看刘言,刘言又看看胡东宝,两人对视了不知几眼,心里莫名的觉得不得劲,这怎么好像是他们给逼哭的?
这回朝廷是真没打算放过西北军,来之前连囚车都准备好了,看来不管胜不胜,都已经打算把封敬亭在西北的势力一网打尽了。
十几个被抓起来的将官,都被押上囚车,只等明日押赴回京都受审。
这些将官们上了囚车,谁心里也不服气,都憋着满肚子的火,都不由得破口大骂,奶奶爷爷的好一通问候。把胡东宝和刘言全家,也都翻出来问候了一个遍。除了皇上不敢明面骂,能骂的全骂了,足骂了一个时辰才消停点了。
傍晚时候,邓久成和胡大头带着几个炊事兵来了,一人手里拎着一个大食盒,备了酒菜给这些将官们吃。好在看守的士兵也没管,在人家的地盘上,谁敢炸刺?他们又不是钦差大人,白挨一顿胖揍,可没半个人会替他们说话。
郭文莺趁机把邓久成叫到身前,低声道:“老成,叫你办件事。”
邓久成道:“什么事,将军尽管吩咐。”
郭文莺看看四周,见没人注意,这才小声道:“你想办法带人把咱们的火炮和火铳,还有一些重型战车机甲都藏起来。”
邓久成咂嘴,“这怕不好办吧。”
郭文莺推他一把,“你想办法啊,王云恒刚来,还不了解西北军情况,正好打完仗还没入库呢,找个由头运出营去,你也别回营了,找个地方藏起来,这些都是咱们的家当,没了一时半会儿造不出来,绝不能让外人得了去。”
邓久成想了想,终于咬牙道:“行,我听你的,你让我留,我就留,让我走我就走,以后我老邓就跟着你。我娘给我算命,说我将来能命遇贵人,我看你就是我老邓的贵人,我在军中几年都没升职,你一来我就升了两级,以后跟着你指不定有多大造化呢。没准能混个京官当当呢。”
郭文莺笑,“放心,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事实证明,邓久成把宝押在她身上真是押对了,后来郭文莺真的提拔他做了京官,直至官居三品,一辈子荣华富贵都跟郭文莺脱不开关系。
吃完饭,邓久成他们刚走,陆启方就带着几个人来了,笑眯眯的把他们每人从头看到尾,又让人挨个给他们丈量身高,体宽。
路怀东忍不住问道:“陆老头,你要干嘛?”
陆启方笑着捋捋胡子,“做棺材啊,这会儿定下来,过两天就能取了。”
路怀东一怔,随后气得大骂,“人还没死呢,你定个屁的棺材啊。”
陆启方笑,“对,就是定的屁棺材,没准能派上大用场。”他说着笑眯眯的走了,倒一点没为他们伤心的意思。
他一走,几个将官又是一阵乱骂,都道真是晦气,大过年的吃不上年夜团圆饭也罢了,还得做囚车,连棺材都定了,真不知倒了哪辈子血霉了。他们还以为这次打了胜仗,朝廷会嘉奖,现在能不能保住条命都不知道了。
虽然在这其中郭文莺有意瞒着他们议和的事,但是除了楚唐,也没第二个人怨怪她,因为大家都知道,若搁在自己身上,没准也会这么干。他们宁可身死,也绝不会屈辱的和瓦剌议和。
路怀东兀自生了一会儿气,忽然转头对着楚唐,一脸情深意重,“老楚啊,咱俩平时关系不错,死能跟你死在一块,也值了。”
楚唐气得大骂,“你他妈才死呢,你们全家都死光光了。老子死也不跟你死在一块。”
路怀东哭起来,“老楚,你不能这么绝情啊,你怎么能抛下我,自己去死呢?”
楚唐:“……”
他停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骂起了郭文莺。其实他也不是埋怨被郭文莺连累,只是恨她把自己绑起来,他是长公主的亲子,正二品将军,居然栽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手里,叫他情何以堪?
夜晚风凉,郭文莺盖着邓久成拿给她的袍子,听着不时入耳的骂声,窝在囚车一角沉沉睡去了。
路唯新低唤了她两声,见她没应,便把自己的披风脱下来,让人给她盖上。
就这样,郭文莺妥妥的在囚车上,度过了她十八岁的生日。作为一个大年三十出生的幸运儿,她度过了有生以来最刺激、最吵闹的一个生日。
次日午时,瓦剌送来的降书到了。
瓦剌声称愿纳岁贡,向南齐称臣,与南齐划界而治,这比原来预期的割让凉州和冀州两地实在好多了,两位钦差听着,都为之精神一振。
在降书中瓦剌提到,说阿古拉王子要与南齐钦差一同回京都,向南齐皇帝求娶公主。
这是要联姻了!
自古以来,不管战败国还是战胜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