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烛光,龙鸣剑才看清左右客位边站着的两个汉子。两人年纪跟秦载赓相仿,身材高大结实,透过他们穿的棉布长衫,可以看到手臂和胸部鼓起的块块肌肉,一看就知道是多年习武之人。
这时,秦载赓看着那两人,热情地给他们介绍道:“梓舟兄弟,重义兄弟,这位是哥子以前给你们提起过的荣县的龙鸣剑,鸣剑兄弟!”
然后他又回过头给龙鸣剑指了指右边那人说道:“鸣剑兄弟,这位是罗梓舟,梓舟兄弟!”接着又指着左边那人,“这位是胡重义,重义兄弟!”
那两人早已抱拳当胸,躬身说道:“鸣剑兄弟!”
龙鸣剑也连忙抱拳行礼,躬身说道:“小弟龙鸣剑,见过罗兄,胡兄!”
这三人才见完礼,秦载赓已张罗开了,他拉过一张椅子摆在主位的对面,说道:“三位兄弟,这择日不如撞期,既然我们今日撞在一起了,就是有缘!我们兄弟伙就一起冲冲壳子(吹牛),鸣剑兄弟,梓舟和重义也刚来,还不到一个时辰,我们也才喝了一碗酒,这菜也才动了两筷子,你就将就一下了啰!”
他又对门外的老鲁喊道:“老鲁,去取副碗筷来!”
老鲁已在门外应道:“取来啰,少爷!”
老鲁知道他家少爷的脾性,在秦载赓给三人介绍的时候,他就去取碗筷去了,等秦载赓叫他取碗筷时,他已经取来了。
老鲁给龙鸣剑摆放好碗筷,然后给每个人的碗里都筛满了酒,就退出门外去了。
四人落了座。
秦载赓端起酒来,说道:“鸣剑兄弟,这碗酒就权当给兄弟接风了,来,兄弟们,干了!”
三碗酒下肚,几个人就打开了话匣子。
秦载赓首先说道:“鸣剑兄弟,载赓和这两个兄弟,都是江湖中人,你老弟是荣县人,你也晓得哥子说的这江湖中人,就是海袍哥,闯码头,打烂仗的人。不像你,是留洋的,喝墨水的。一句话,哥子伙就是些粗人!”
龙鸣剑就笑道:“哥子,你是寒伧兄弟了啊!鸣剑虽不海袍哥,其实也是闯码头,打烂仗的人哟!”
秦载赓也笑道:“好,这就好!我们就算是一路人了!我们这种人有句话,叫做从不拉稀摆债!所以,兄弟,这酒桌子上话,是哪点说哪点丢,绝不会传到外边去,兄弟你就尽管放心,你想说啥子就说啥子,冲壳子,哪个龟儿子也抓不到辫子!”
龙鸣剑应道:“哥子伙,你们也放心,鸣剑也懂这规矩,也晓得哪点说哪点丢!”
秦载赓忙摇摇手,说道:“兄弟,不说这个,不说这个!要是对你不放心,哥子伙也不会拉你一起喝酒!兄弟,我听说你去东洋留学去了,咋就回来了呢?”
龙鸣剑答道:“哥子,兄弟是光绪三十三年去东洋的,只一年就回来了,回来先去了云南,在那里也没搞出点名堂,今年就回我们四川来了。”
听了龙鸣剑的说话,罗梓舟又问道:“兄弟,你回川想做点啥子哟?”
龙鸣剑笑着说道:“唉,这学也没留完,现在是高不成低不就,想先去成都找点啥子事儿混着,不然窝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呀!”
胡重义就插话道:“兄弟,既然没找好要做的事儿,干脆就跟哥子伙海袍哥算了!”
龙鸣剑又笑着说道:“哥子伙啊,小弟不是不想海袍哥,只是这袍哥咋个海法儿呀!”
秦载赓笑道:“兄弟,这海袍哥其实也简单得很!”
龙鸣剑道:“咋个简单法儿?”
秦载赓道:“一是要自己有过硬的本事,这本事嘛,文的武的都行;二嘛,就是要有几个同道的兄弟,有了兄弟,就可以开山立柜;三嘛,就是要按袍哥开山老祖的宗旨行事!只要有这三条,就可以海袍哥了!”
“开山老祖定了啥子宗旨呢?”
“同道相济,反清复明!”
龙鸣剑点头说道:“同道相济,这个宗旨不错!只是反清复明,就没多少号召力了!”
“为啥?”秦、罗、胡三人听他这么说,就一起问道。
“哥子伙,你们想,这大明朝亡国已经两百多年了,朱家的皇子皇孙都不晓得到哪里去了,我们就是恢复了明朝,也不晓得到哪里去找他们来当皇帝了。再说,姓朱的对天下百姓也没啥子恩惠了,反清复明还能有啥子号召力呢?”
秦载赓道:“啥子有号召力呢?”
“排满复汉!”
罗梓舟道:“排满复汉?”
“是啊!这中华是我们汉人的天下,现在让满人弄成啥子样子了?现在就得排满复汉,让我们汉人来治理这天下!”
胡重义道:“这满天下都是汉人,总得有个人来当皇帝,坐天下呀!”
“肯定有人坐天下,但不是做皇帝!”
罗梓舟道:“啥子人坐天下,他又不当皇帝?”
“那就是联络江湖同道,一起打出天下来,然后‘平均地权,建立民国’,建立一个人人平等、自由的国家,人人都有治理国家的机会,就没有人做皇帝了!”
秦载赓道:“不会梢公多了打烂船?”
“不是人人都去坐天下,是大家选举一些有声望有能耐的人来坐,由他们组成国会,再由他们选举一个人来做国家的总统,而其他人就监督总统,总统在任期里做得好,他可以接着做,做得不好,大家就让他下台,再选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