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车离开,我就赶紧带着钱和小宝去医院看你爸,当时医生只说很危险,不一定救得回来,让交钱,我把自己当时转让杂货店多得的3万全交了,你妈把你家的所有积蓄也全给医院交了,我们都盼着你爸能抢救回来。
你爸在医院昏迷三天后,医生说病人失血过多,造成全身器官失血性功能衰竭,全身器官都出现了失去功能的前兆,他们让你家人准备后事,你妈不信捂着耳朵不听医生说的话,她跑出去又借来两万块钱交给了医院,让医院给用最好的仪器,最好的药。可后来你父亲到底没抢救回来,医生宣布他死的时候你在旁边的,我那会觉得没脸见你们,站在角落里看着,后面的事你都知道”。
是啊,我都知道。当时我和弟弟跟在母亲身边,当医生说林为民的家属在哪时,我妈我还有我弟三个人挤上去拉着医生问怎么了,医生只是摘下口罩轻飘飘的说我们尽力了,准备后事吧,这一句话我妈当场就晕了过去,我弟弟抱着我妈哭,我傻愣愣的站在抢救室门口。
医生的职业使得他们见惯了生死,他们把病人不治死亡已经看淡了,轻飘飘一句‘尽力了,准备后事吧’在他们那里只是一句简单的交代话语,听在我们耳朵里无疑就是死神来了,这可是最让人受不了的,活生生的父亲,在这句话出来前就已经死了,这让家属如何接受。
我妈醒来后就疯了。好端端一个人,听见医生宣布死亡的话语时昏了过去,再醒转就成了疯子一个,谁都不认识。
从这以后,我家就成了一个老婆子,带着一个疯媳妇和两个小孩子过日子。
奶奶老了,她根本挣不到钱,妈妈疯了,吃饭都不一定记得,弟弟比我小,从小还身体很弱,养活家人的重担从我父亲死后开始就压在了我身上,没的选择,不能退缩。
父亲死后,我家的日子从天堂直接掉到了地狱,衣食住行各方面全不及父亲活着时的十分之一好。
我那时候最大的烦心事就是怎么去挣钱,怎么能让两个人上学还能上得起。
好在我学过钢琴,那时候歌舞表演在农村很火,每个月只要去个两三次就是100到150块钱,不管去两次还是三次,起码我妈的药钱最少会有一半,另一半就是我去帮人卖早点,一个月给60,这样子下来一个月最少有160,买药120,剩下的40买菜买衣服等等一些必需品。
再加上我读书一直成绩挺好,15岁时考上了省重点,却因为没钱只好放弃去,拿省重点换了免费读镇上普通高中,弟弟的学费最后我卖血给凑齐,好歹我两个都上学了。
那个时候,买不起衣服,镇上有一处卖城里孩子穿过的旧衣服的摊点,这类摊点都是直接把衣服鞋全扔在地上,我就专门去这样的摊点里挑我和弟弟穿的衣服,因为这些衣服很便宜,只需要五毛到一块钱,甚至有时候两块钱就给好多,我遇上有集市就去衣服堆里挑,运气好时找几件八成新的就会让我乐上半天,高二时候弟弟想打篮球,因为没有衣服和鞋被淘汰掉,这件事是我心里一直以来的痛,今年过年回来我专门买了弟弟喜欢的球衣和球鞋,其实根本上就是为了弥补当时太穷对弟弟的亏欠。
王阿姨突然拍了拍我,“玄子,你怎么发呆了?”
我收回心神,想给阿姨露一下笑脸,居然发现自己脸很硬,笑不出来,只好轻声说“没事,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阿姨担忧的问我:“没事吧”,我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黄土,跟阿姨说到:“没事。我们走吧,该回家了”。
王阿姨看着我轻声说到“当初的事,我确实想不到会发展成那样,你父亲死后,我就带着小宝离开了村子,几年后我生意做得不错,给你家送钱你奶奶拒绝了,她说不需要。我只好从那以后每年带着小宝回来给你爸上坟。对了,我听你奶奶说,你和你弟弟高中念了三年后就一起考去了上海上大学,还都是名牌大学,真好,这件事我听到很开心,你们过好了比我日子好过让我我更欢喜。要过年了,跟你说喜事,我家小宝高中毕业考了警校,现在已经毕业在实习了,他将来就是一个人民警察”,“真好”,我由衷的赞一句,再看看小宝充满正气的脸,“小宝好好干,做一个优秀的警察,以后姐有用到警察时就专门找你”,小宝腼腆的一笑“没问题,欢迎玄子姐随时找我,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我会无条件随叫随到”,我答到“没问题,大小事需要你的就全找你”。
其实当年的事说到底一点也不怪这母子两人,还让他们白白承受这么多年的心里负担,我之所以这样应他的话只是为了让他们心理舒服一些。
王二根这个混混,在当时我父亲确认死亡后就被判了死刑,该付出的代价他已经付了,怎么着也不能让无辜的两个善良人背负一辈子的心理压力。
回去的一路上,我和王阿姨还有他儿子三个人从我应下来任何事都找他之后,就再没有说过话,看他俩个人的表情心里肯定有很多的思虑,我也就干脆再没开口,气氛并不尴尬,没必要非去打破宁静。
等到要分开时,我拉着王阿姨的手说“当年的事就让它真正过去吧,我和弟弟现在过得很好,我家里人的日常生活都很开心,小宝既然选了警察,那就好好干,我很看好他,一个孝子,肯定会给警察做出另一番诠释”,王阿姨听我这么说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