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四周围,只有前面是村庄,后面和左右两边都是茂密葱茏的树林。叶宏到那些树林里去玩过不下十次,熟悉里面的每一条路径。要想清静,不受人打扰,树林无疑是个绝佳的去处。不要说一个人,就是一支大部队开进去,要隐蔽起来也毫无问题。他决定就到树林里去。
他在学校背后的那片林子里选了一个地方,那里有几棵大松树,树下有几块表面扁平的石头,近旁还有一道汩汩流淌着的小泉。叶宏知道,并非只有他才肯光顾这些树林,那些谈情说爱的男男女女往往也会到树林里来玩耍。他选的那个地方离道路比较远,他本不用担心有人会闯到那里去的,但是为了万全起见,他还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看有没有别的人。确定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以后,他便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他把装在衣兜里的信纸、信封和笔掏出来搁在膝盖上,怀着异常兴奋的心情准备开始写他人生中的第一封情信。当他拿起笔来的时候,他感到手上潮乎乎的,好像有汗污,于是他又放下纸笔,到水沟边去把两只手都搓洗了一遍。
他在衣服上把手擦拭干净,然后又在石头上坐下来。他心里思量着,这是情信,不同于别的文件,字迹不但要工整,而且还要尽量写得好看些,一笔一画都不能潦草。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他的态度是极其严肃认真的,也只有这样才能博得周丹的好感。如果不是心情太糟或者有别的情况,每天晚上睡觉之前,他几乎都要坐在床上写一会儿日记,所以养成了在膝头上写字的习惯。然而今天,他感到有这样的姿势写字特别别扭,任凭他怎么摆弄,就是不能把信纸在膝盖上摊平。最后他只好把信纸铺在石头上,脚站在石头下,把身子紧贴在石头上去写。这个姿势总算还凑合,尽管石面不够平坦光滑,但是有那么厚的一叠信纸,也不怎么感觉得出来。
他在第一张信纸的端头写上“周丹”两个字,然后在下一行写上“你好”。然而,刚一收笔,他就后悔写“你好”这两个字了,他觉得这两个字应该去掉,按照这种传统的套式写情信未免显得太呆板、太老土了。他毫不犹豫地把这张信纸撕了下来,接着又在第二张纸上开始写。这下他没有写“你好”,可是,这次仍旧不顺利,他发现“周丹”两个字不仅写得难看,而且很不协调,“周”字比“丹”字大了很多。于是他又毫不犹豫地把这第二张信纸也撕了。在第三张纸上下笔的时候,他就格外小心谨慎了。然而,把名字写上后他就卡住了,不知道接下来该写什么。他心头乱糟糟的,似乎有千言万语,但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他发现他打的那份腹稿根本不能用,觉得那些话太直白了,而且全是些没有半点创意的话,不知道被多少人说过,说过多少遍了。不行,他想,周丹可不是罗恋恋那样的女孩子,她文静腼腆,有内涵,措辞稍稍不当就可能惹她生厌反感。要想扣动她的芳心,既要说些好听的赞美的话,告诉她他对她是多么的倾慕,但是又不能把话说得太直接了,否则她会觉得他冒昧而放肆的。
可是,怎么说才不直接呢?他冥思苦想了好一阵,真所谓绞尽了脑汁,但连一丁点头绪都理不出来,不知道这封情信到底该如何下笔。他知道,照这样下去,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