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勿需到处去找,他们中只有程力住在隔壁的那个房间,其余的四个都跟他住在同一个宿舍,晚上他们自己会出现在他面前的,但他不想在学校里解决这个事,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
他一边继续寻找着那几个人,一边思忖着解决这个事情应该实施的步骤。他刚才揉碎的那张纸条,字写得细小,看起来颇像女孩子的字迹,但他认为那是写这张纸条的人为了迷惑他故意那样做的。他怀疑那张纸条是程力写的。他想就算不是他写的,他也一定知道写纸条的是谁,所以他把程力列为第一个要寻找的目标。他估计他们这会儿全都还在一起的,他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他决定在找到他们后,把程力一个人叫到某个地方去单独谈,先向他问清楚是谁写的那张纸条,然后再把那个人着着实实地揍一顿——他想最好是叫到一个没有人看到地方去,假如他愿意跟他去的话。他同时还想到,程力可能不会乖乖地听话。不过不要紧,他认为他有“重大嫌疑”,如果他不把事情老实交待,他就先给他几下子。
然而,他把那个小区的每个地方都找遍了,哪里都没有那几个人的踪影。
转了几圈以后,他的火气消了不少。渐渐冷静下来后,他找人打架的念头开始有些动摇了。这并非是说他不再愤恨,原谅了那个写纸条愚弄他的人,他顾虑的是打架被学校处罚,另外,他也担心他的名声受到影响。找不到那几个人,他也就不再白费力气了,他想反正他们跑不了的,什么时候找他们算账都不迟,他还猜想他们是不是回了宿舍。他一面想着,一面便走回去。
回到宿舍以后,他发现还是只有赵秋帆一个人,那几个人仍旧没在。于是他便问赵秋帆: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他们那些人都去哪里了?”
“不清楚,”赵秋帆把目光从书本上抬起来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回答说,“可能到市里去逛了吧。”
说完,他又低下头去继续看书。叶宏感觉出他说话的语气和神情都很冷漠,没有再找他说话。突然,他意识到他刚才问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赵秋帆和那些人是好兄弟,一个鼻孔呼吸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的行踪呢?他不仅知道他的兄弟们去了哪里,恐怕他叶宏今天去了哪里他都知道呢!这样一想,他又羞又气,他拿眼睛偷偷地看了看赵秋帆。但是赵秋帆低着头,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所以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嘲笑他。
“笑吧,笑吧,”他在心里说,“你尽管笑吧。”
“能怪谁呢?”他接着又神经质地冷笑了一声,对自己说,“要怪就怪自己太蠢了,自己打自己的耳光。”
这时他还没有吃晚饭,食堂开饭的时间早已过了,不过在那里还可以买到煮面条和炒粉干什么的,所以他就去买了一碗粉干吃。
吃罢晚饭,他又回到宿舍。一直等到天黑那几个人都没有回去。这件事情没有解决,他遭受的耻辱没有洗刷掉,他就片刻都不安宁,心里头老像塞着个什么东西似的。他见天色已经断黑,估计那几个人要不了多久就会回去了,他的情绪又控制不住地激动起来。他思虑,如果等他们回到了宿舍,他想把他们叫出去,他们肯定不会依他的。如果他们不跟他出去,他很有可能马上就跟他们动手。然而,在宿舍里打架后果是很严重的,宿舍楼里人多,一打起来大家都会来围观,而且一楼的楼梯边就是学生会主席和男生部部长的寝室,校卫队的人也住在旁边。
“不行,我不能在宿舍里跟他们干,”他想,“我得想办法把他们引到学校外面去。”
可是,怎样才能把他们弄到外面去呢?他平日跟他们话都很少说,更无甚交往,再说他们干的事情想必他们自个儿心里也有数,可能对他已经有了防备,由此就可想而知,要想骗他们出去他们绝对不会干的。他思来想去,觉得无计可施。最后,他决定到宿舍楼前面的足球场上去等他们。他先前打算去守那道小门,但他搞不清他们到底去了哪里,怕他们由学校的正大门进来,所以他就守在宿舍楼门前的那一带地方。不管他们从哪条路进来,那里都是他们回宿舍的必经之路。他想,等他们一回来,他就去截住他们,现在是晚上,足球场上黑咕隆咚的,在那里玩耍的人也不多,如果他们不跟他出学校,那他就在那里跟他们把事情解决掉。
他在足球场上慢慢地踱着步,心中百感交集,各种各样的念头轮番折腾着他,使他躁动不安。他一方面想着一定要痛痛快快地干一架,把他遭受的羞辱彻底洗刷掉,只有这样他心里才会畅快,而另一方面,他又害怕为之付出代价。先前他只想到了被学校处罚,担心他的名声受到影响,这会儿他想到了比这更为严重的后果。假若他把那几个人打伤了,那他就得付医药费,甚至被抓进派出所去,如果他们把他打伤了,那他就得躺在医院里,没有人照顾。他随之还想到,不管是他伤着别人,还是别人伤着了他,学校都定会通知他家里知道的,他老爸老妈怎么经受得起这个打击?还有,左邻右舍的那些人本来就认为他读书没出息,如果听说他在学校打架,还不把大牙都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