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小厮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就这么愣了有一小会儿小元子这才连忙拾起步摇、耳坠,再朝小安子招招手,之后两人便轻手蹑脚着出了厢房。
这场冬雪忽大忽小且还忽顿忽停,断断续续的持续有一整晚,直到第二天凌晨时分雪才彻底止住。
清晨,沈俊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倚在房门看着院内雪景。
放眼望去,小院虽已近荒废,但经由冬雪掩盖反倒隐隐透着那么几分雅静之意,想来这荒院在破败之前定也是处风雅之地。
此刻,小元子、小安子两人正似撒欢小猴般在雪地里打雪仗,疯疯闹闹喊喊叫叫,欢喜快活的很。看着两小孩疯闹追逐,沈俊似也被这二人的快乐所感染,嘴角亦不由得轻轻勾起一抹微笑,然而,在他眼底却藏着无法散尽的忧虑。
这一世,自己恐怕是只能跟这俩陌生小厮相依为命,两小厮尚年幼,除了对在家主子忠心耿耿以外似乎并无任何谋生本领,想要活命只怕也唯有指望他这位大少爷,但此时此刻,沈俊自己也无半分把握确保主仆三人能在这不知名的封建年代存活下来。
所幸,昨夜用两件首饰当换了些银两回来,勉强还能强撑个把来月的用度,且林郎中开的方子已初见药效,服用两剂之后,沈俊现在只觉得通体燥热,摊开掌心还能见有微微薄汗渗出,手脚也不似之前那般使不来劲,胸口吐纳气息明显也要顺畅许多。
虽目前处境不甚乐观,但令沈俊略感欣慰的是自己这副羸弱躯壳正在迅速恢复之中,至于以后将会怎样,那也只能是先走一步看一步。
沈俊正倚着木门想的出神,忽然就听见小院外东面方向隐约传来阵阵鸣锣击鼓声,沈俊目光微微动了动,朝嬉闹着的两人问道:“怎么咱们家附近还有座戏楼?”
闻言,两小厮立刻停了嬉闹双双跑了过来。
小安子麻溜的先蹿到沈俊跟前,顶着满脑袋雪渣疑惑道,“难道大少爷您忘了?往年二夫人不都是这个时候请戏班子到咱们孙府唱上些时日么?”小厮顿了顿,透着艳羡语气道,“聚星楼的戏班子,那可是咱们昌阳城的最好的,大老爷可喜欢着呢!”
“哦,是么……大概是我这么大病了一场,脑子还有些糊涂,不是你这么一提醒,我倒还真是给忘了。”
沈俊笑了笑,心想这一大家子还真是够薄情寡义的,眼见着亲生骨肉都快病死,那位当爹的大老爷不闻不问也就罢了,竟然还有闲情雅兴陪着小老婆听戏唱曲!
☆、四姨太
这时小元子也三两步跑了过来,掸了掸衣服上的雪渣,边说道:“小的听说今年这戏班子得在咱们府上待挺长些时日,估摸着得要唱到元宵节以后。”
小安子闻言不由的吐了吐舌头,“哇哦!那聚星楼今年得赚去咱们孙府多少银子啊!”
沈俊一声冷笑,“原来在老爷眼里,我这孙家大少爷还比不过一班聚星楼的戏子!”说罢,踩着积雪快步直奔小院大门走去。
小元子、小安子当场双双齐变了脸色,两人赶忙一左一右追了上前,小元子紧紧拽着沈俊左臂,小安子则死死抓着沈俊右臂不放,但两人怕伤着自家主子又都不敢太过使劲拉扯,便就只能是随着沈俊一路往院门方向去。
“大少爷,咱可去不得啊!”小元子都快哭出来了,拽着沈俊苦苦哀求道,“您这身子骨都还没好利索,若是还像上次一样又惹的老爷动怒再讨来一顿家法伺候,那……那可如何是好!”
闻言,沈俊脚步猛然一顿,目光微垂果然发现自己左手露在外面的小半截手臂上有两条明显鞭痕,似乎就是在不久之前伤着的,沈俊顿时只感觉心头一阵阵的发凉。
就在这时,小院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给一把推了开,沈俊眉头一拧,只见一位面色不善的华服女子被四男三女七人簇拥着进了小院。
但见为首女子生的貌美雍容,浓妆艳抹却也极为适宜。身条不高不矮,型体不胖不瘦,约莫三十岁出头年纪。一身雪白的狐皮裘衣紧裹者女子,越发衬的此女体态曼妙有致似如妙龄少女,高拢着的发髻还插着一支发簪、两支步摇,做工俱为精巧皆非俗品,且在女子双手还捂抱着只极其精致的手炉。
沈俊正寻思着这娘们又是什么来路,却突然发觉右手边的小安子战战兢兢的微微发起抖来,左手边的小元子倒是要镇定些,却也显露出几分害怕神情,显然两人都极为惧怕这位狐裘女子。
小元子见沈俊目光略显疑惑的看过来,急忙小声解释道: “大少爷,小的和安子最近都没敢招惹四夫人,也没有什么把柄落在四夫人手里,不知今个儿她为什么会领着人找来咱们这……”
原来是孙家老爷的四姨太。
沈俊明白过来,当即点了点头,示意左右二人松开自己,然后上前两步拱手一揖,道:“孩儿给四姨太请安,只是这天寒地冻的,不知四姨太这么一大清早就来我这破院所为何事?”
四姨太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似是没料到沈俊会突然把姿态降的这么低,就见四姨太双手捂着手炉微微转了个圈却也没接过沈俊的话,目光径直越过后者看向旁侧的一棵覆雪枯树,竟是没再正眼瞧沈俊一眼。
沈俊心里暗骂了一句‘装你妹’,脸上却还挂着敷衍似的笑容。这时四姨太身后的一位丫鬟忽然开口道:“日前府里……”
“这里何时轮得着你这贱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