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立灵车顶上的白无常满面笑容道:“可我等都听得真切,你喊她亲娘,若非母女,她为何苦躲十六年却于今朝来换你?你又为何顽固抵抗只想她逃?”黑无常扶起潘小溪,对朱煞道:“请上车。职责所在,王命难违,你等若要交换还请阎君当面定夺,我等奉命行事,实在为难,到了阎王殿上,必当替你等说情。”朱煞听罢,想都没想,飘上了灵车,坐入车内。潘小溪怒骂道:“蠢女人!你就这样和我一去,谁都回不来了。猪!”白无常从灵车顶飞落到白灵马鞍上,长鞭一扬。黑无常一抓潘小溪也飞上灵车,拖着潘小溪坐入车中,望着朱煞,侧头望向车外。潘小溪瞪着对面的朱煞,口水乱喷:“猪!猪!猪!”朱煞木然的脸上浮出一丝微笑道:“小书将我的属相记得特别牢,很好,那我说过的话你一定也能牢记于心。”潘小溪一时语塞,钱思语怎么会摊上这么个气人又窝心的妈啊!她一扭头看了黑无常一眼,趴在车窗边望着窗外。
白灵马在白无常长鞭摇响的鞭铃声中,拖着灵车穿入雨幕,奔进一处密林,七拐八拐,很快就进了一座古城,奔上一条宽阔的青石古道,转而扭入一条小巷。潘小溪望着这座空城和眼前的青石墙,还在生着闷气,几次想回头看朱煞一眼,但都忍住不回头,死盯着墙面的一块块青砖,盯到两眼泛酸。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她眼一眨,眨下两滴泪来,一吸鼻子抬袖一抹,继续趴着。待到眼前重见亮光时,黑无常已催她们下车,潘小溪还是不看朱煞,直到白无常领过一名妇人道:“带她去沐浴。”她这才抬头望着朱煞道:“那她呢?”白无常一指潘小溪的衣服道:“你为新鬼,一身秽气,洗净凡尘方可入殿见阎君。她一袭白衣,自当先见。”潘小溪一急道:“不行!谁知道你们把她带到哪儿去,我要她陪我一起洗,要不我还不洗了。”黑无常喝道:“大胆小鬼,给你一尺你竟敢讨要一丈,冥界岂是你能做主之地?”朱煞道:“二位神君息怒,请容许我与她一同入殿,初入冥界我等不识阡陌,既来之,断未做出逃的打算,二位神君尽可放心。”黑白无常对视一眼,对鬼妇道:“都带去吧。”
潘小溪和朱煞并肩进入城外的一座大院,依山而建的水池,清波泛泛。老妇把她二人带到池边一指,退出大院,反带上大门。朱煞道:“小书,去吧。”潘小溪冷哼一声,衣服都不脱就跳入水池,把水里的清水乱搅了一通,又挥拳又踢腿的,溅出一大片水花。朱煞指着池水轻笑道:“你再打一遍看看,不知道思语儿时洗浴会不会也像你这般顽皮,呵呵。”潘小溪沉入水下憋了一阵气,冒出脑袋道:“撒气呢,你当我对你撒娇啊?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娘,我都快要嫉妒了。没娘的是苦娃吗?我没觉得苦。我爹富甲一方,我也从小没了娘,可我要什么有什么,要不是跑到你们这地方来,我也不会死,就连我死了,你也不让我有片刻的心安,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朱煞含笑看着她不语。
大院外传来一声沉闷的锣响,余音冗长。黑白无常低语了几声,鬼妇站在院门外道:“二位出来吧,阎君入殿了。”朱煞答道:“嗯,马上就到。”潘小溪从水池中站起身来,扎起的头发直披而下,她亲眼看见身上的旧衣物从离开水面那一刻开始褪色,超诡异的被换了一身白衣,不,是件白长袍,款式又土又俗,远不如朱煞身上那件好看。伸手一摸,还是干的。她跨出水池一抖袍尾,当鬼挺好玩的,要是人人都知道冥界与凡界的不同,又有谁会怕死呢,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朱煞,做宋代的鬼远比做宋代的女人要有更多的乐趣,她不想还阳,别说能和钱思语怎么样,还没靠近她便会再让钱凛义杀了,尚书大人啊,官大权大,大腿那么大。她朝身后一甩长发,扭腰摆臀的走向院门。身后的朱煞像当初的钱思语那般,捂住嘴,笑了个前俯后仰。院门被推了开来,黑无常一抖手中的铁索链,一端绕上潘小溪的脖颈,一端绕上朱煞的脖颈。潘小溪赶紧抬手往自己脖子上一挡道:“这次不用拖啦,都到这儿了,你松一点儿,被勒得透不过气儿的滋味,我算是领教过了。当然,也不能勒着……”她见脖颈的铁索果然松了许多,抬手指向朱煞道:“勒着……勒着……我娘啊。”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送给defall~
☆、37还魂
黑白无常站在潘小溪和朱煞身侧,领着她俩走过一座石桥。潘小溪停住脚步向下望,桥下一条清流,清流之下有河石,有游鱼,不禁望得出神。黑无常催道:“走吧。”潘小溪叹道:“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度你过河。不知那桥可是这桥,那河可是这河。”朱煞也倾身向下望去,白无常道:“找对了,五百年太短;找错了,五百年太长。你这小鬼,这般田地还不忘空想,走吧。”潘小溪辩解道:“前半句是电影台词啦,后半句才是我的感概,触情生景,有感而发都不行?”身边已无回应,众人就这样默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