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苍松的竹林,瑟瑟微风划过竹叶发出‘窸窣’的响声,清新,淡雅而沁人心脾,微风带来的是悦耳的竹林鸣奏,而带去的却是那一片片随风而落的残叶。
绿衫翠裤,翡翠般晶莹的长笛闲置于腰间,与这漫山遍野的苍松竹林宛若一体。那是一个端坐在竹间凉亭的少年,神态清馨,脱俗,不带丝毫世俗红尘气息。
孔雀亭。
石桌,茶盏,黑布,少年。
石桌,是孔雀亭原本的石桌,整块青松石雕刻的朴素石桌没有半分出彩的地方,然而任何人看一眼却忘记不掉它的存在,简单却印象深刻。
茶盏,松露枕木制作而成的茶盏,本身自带着木材的芬芳,淡淡的香味非但没有呛了茶的清香,反而使之更加绵延悠长,意犹未尽。
黑布,高越半丈的不知名物体,被一块黑不溜秋的棉布遮盖着,它是那样的格格不入,与少年,凉亭,石桌,茶盏都那样的不相符合。
少年,翠绿一身,不算英俊的样貌甚至让人觉得随处可见,不大的双眸反而格外的有神,璀璨如星辰,深邃似九幽。他是孔令堂,孔雀山庄的内庄弟子,最杰出的内庄弟子。
孔雀山庄,它就如孔令堂的相貌一样在孔雀山上并不起眼,可就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山庄却是整个江湖最不愿得罪的存在,但凡招惹他们的人,无一例外尽数伏诛。
宁如九幽闯鬼门,一步莫踏孔雀山。
这是江湖上无数人用血与泪铸成的一句话,直至今日已有数百年光阴,数之不清的势力如过江之鲤般崛起,也有如陨落星辰般没落,可孔雀山庄却依然静静的存在于世,世人皆知。
身为孔雀山庄内庄弟子,孔令堂可以说是特殊的存在,甚至庄内大部分长老,供奉都不如他。原因很简单,暗器,傀儡这是孔雀山庄闻名于天下的两大依仗。二者其一达到登堂入室的地步便可尊为供奉,拜为长老。
而孔令堂不但将暗器,傀儡双双到达登堂入室之境,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他将二者结合,合二为一,达到了令人不敢想象的地步。这本该是孔雀山庄又一个质的飞跃,一个崭新的篇章,可惜事与愿违。
孔令堂不知何因,竟是擅闯山庄禁地,将山庄内珍藏数百年的稀世珍宝——凤血盗出。他这个举动,哪怕他是个天才孔雀山庄也不能容忍,整整追杀了孔令堂九九八十一天,直至竹林深处。
自饮自酌,甘甜的茶香顺着杯盏滑入口腔,咽喉,直至腹脏。孔令堂不紧不慢的将腰间长笛取出,并不厚实的嘴唇轻轻的贴在吹孔,鼻腔轻吸一口,嘴中吐气一曲悠扬缠绵的笛曲回荡在林间。
笛音不高昂,不婉转,更不恢宏。他吹的是《今别离》一首分别凄惨之乐,音色凄美而萧瑟,余音入耳使人不自觉得眼眶湿润,胸口起伏心中悲苦。
而这时,好似被笛音吸引了过来的一群人无不怒目而视正在演奏的孔令堂,须发皆白的红袍老者双眸无力的看着孔令堂说道:“令堂,回头吧。”
司徒棠,孔雀山庄大长老,也是孔令堂如父如母的师父。他本是孤儿,那一年司徒棠出门办事,正巧碰上天寒地冻大雪肆虐,襁褓中的他本该随着那场大雪一起长埋于地底,是司徒棠带他回来,给了他继续活下去的机会。
而这之后,本就膝下无子的司徒棠更是将他视如己出,教他功夫,导他做人,做着世间父母应该做的一切,呵护备至,更是取名孔令堂。以孔雀山庄之名为姓,律令堂正为名,希望他一生堂堂正正,严于律己。
《今别离》作罢,玉笛离口,孔令堂看着消瘦衰老的师父:“师父,令堂已然回不了头了,今生师徒情谊,若有来世定常伴左右,奉养一生。”
师徒二人心头皆是疼痛难当,这是自己世上最亲的人,却要刀戈相向:“孔令堂,多的不说,交出凤血我可留你全尸,让司徒带回去安葬凤栖林,也算是我最大的仁慈。”当先而立之人可没工夫让二人这般叙旧师徒之情,厉声打断道。
这说话之人身为孔雀山庄内庄弟子的孔令堂自然再清楚不过“焦仲卿焦庄主,你就这般迫不及待了吗?”
孔令堂萧索的目光瞬间变得狠厉,那是仇恨,是愤怒。这人是他曾经奉为榜样的偶像,是他尊敬备至的庄主,可现在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笑,可悲。
焦仲卿道貌岸然的道:“你盗取凤血,击杀同门,留你全尸已是看在大长老的面子,法外开恩,你莫要在胡搅蛮缠。”
孔令堂听到此话仰天大笑:“哈哈哈,盗取凤血?击杀同门?好大的帽子啊。”
听到孔令堂如此轻蔑的话,年轻一辈的弟子无不是愤慨万分,恨不得上去生食其肉,吸吮其血不可。对于所有孔雀山庄弟子来说庄主就是神,就是他们的一切。庄主都允许让这个叛徒的尸体进入凤栖林这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要知道凤栖林那可是给予庄中大贡献的弟子死后才能埋葬的地方。
年轻人或许会被蛊惑,被利用,可老一辈的人可就不那么好糊弄了。人老成精,这不是说说的,半成的长老供奉内心都开始动摇了,原本他们就不相信孔令堂会盗取凤血,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很有可能另有隐情也说不定。
虽然内心有些动摇,可谁又会自找霉趣在这个时候为孔令堂出头。那是要得罪的庄主的,这件事情很明显庄主在其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