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经过那夜事情的贾琏与秋桐都死了,只凭善姐一张嘴,说不清楚。
在这时候,凤姐转脸看向善姐,又问:“那你说……你说如今又有人要你死了好闭口,又是怎么回事?”
善姐当场就解开衣领上的盘扣,将自己颈项上两道深紫色的掐痕给人看。
“求奶奶救命,这是我今儿才一出家门要进府,就被人背后掐住,准备拖到僻静之处,掐死了事……”
善姐颈上瘀痕宛然,正是被人掐住脖子不得呼吸时留下的痕迹。
“所幸有人经过,将行凶之人吓走……”善姐泣不成声,“奴婢自知是不成的了,唯求在被人害了之前将秋桐姨娘的遗言都说出来,也算是不枉了服侍姨娘一场……”
她说到此处,龙二姐也反应过来,冷然指着善姐道:“你莫要以这点伎俩哄人,要弄这等瘀痕出来,便是你自己,狠狠心使点儿力气也能做得到。”
“再者你说有人行凶,亦有人经过将行凶之人吓走,那见证现在何处?”
龙二姐见善姐低着头支吾着似是口讷,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自然认为她是心虚,冷笑一声,道:“既没有见证,你这就是攀诬主子,就该打该发卖了去才是,还杵在这儿做什么?”
说着,她转向凤姐,傲然道:“我本念着二爷待我一番情意,想要为二爷好好守一守的……如今既然奶奶也信不过我,府里下人尽将这脏水都泼在我头上,我看也实在是没有守下去的必要。不若就此求了老爷和太太,放我一条生路出府吧!”
说着,龙二姐便提了提孝服的裙角,郑重冲在场的贾赦夫妇就跪了下去。
她的双膝甫一着地,便听凤姐在身后冷冷地道:“妹妹,这才是你真正的用心吧!”
龙二姐一愣,还未及开口便听善姐的声音尖锐而高亢地在背后响了起来,“是她,就是她——”
“我那天看得真真的,就是龙二奶奶……底下是件石青色绣并蒂莲纹的马面裙,外头裹了一件玄色的氅衣,偷偷溜出二门,去宁荣后街上来旺家的空屋子。”
凤姐也一样提高了声音,插话问道:“是哪一天?”
善姐颤声答道:“二爷没了的第二日。”
“去后街上空屋子,她是去做什么?”凤姐提气喝问。
善姐脸上肌肉颤动,似乎回忆起当日的景象来也觉得极为恐怖。
“回……回二奶奶的话,她……她是去见人。”
这时候龙二姐终于也觉得不对,浑身开始微颤起来,抖着声音,勉强回头喝道:“莫要血口喷人……我哪里,哪里出过府……”
她声音抖得太厉害,在场诸人全都听出不对来。
柳眉亦是双眉一轩,心道:难道这龙二真的出府见过旁人?
善姐高声说:“就是你,你进那屋子大约一炷香的时分之后,我便见,我便见……”
她的声音陡然放低,像是梦呓一样,轻轻吐出三个字,“珍大爷……”
院中一片死寂。
众人皆是张大了口,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柳眉心中也是震惊莫名——她万万没有料到这龙二竟有这样的胆子,竟然在贾琏死的第二天,就私下去见了贾珍。如此看来,这龙二在嫁与贾琏之前,就一直与贾珍有首尾,这大约是真的。
贾琏之死,与贾珍到底有没有关系,她不知道。
但是善姐敢在众人面前这样揭出此事,见到这情形的,一定不止善姐一个人。
她正打算继续偷听听下去,忽然有个人过来,将她的衣角一扯,比个手势,示意柳眉跟她走,赶紧偷偷溜出去。
柳眉抬头,见那不是旁人,而是自己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