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狐担心地围着他转了转,又凑到他脑袋前。顾长清从它的瞳孔里看到一只无精打采的白狐狸,双目无神,仿佛没有焦距一般,耳朵都耷拉了下来,尾巴垂在地上,脏兮兮的全是灰。他觉得自己现在急需静一静,但看到小狐狸急得团团转的样子,第一反应还是稍稍宽慰一下它,但尚未开口,便首先条件反射地晃了晃尾巴,于是顾长清立刻僵住了,这该死的动物本能。
小白狐眼看叫了他几声都没有反应,更加着急了。转身跑到洞口,看那黑鹰不甘心地盘旋几圈后离开了,立刻转身对顾长清叫道:“胖胖,我这就去叫妈妈来,你你你千万别死啊。”
说完看看顾长清肚子上的伤口,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转身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世界暂时恢复了清静。
顾长清生无可恋地躺在洞底,抬了抬小爪子,再抖了抖耳朵,又尝试着摆了摆尾巴。拜看过的一堆穿越所赐,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自己貌似,大概,好像,应该是穿越了。
魂穿,穿到了一只狐狸身上。还是一只差点被巨鹰吃掉的小狐狸——话说他终于知道那只鹰为什么看起来大得不可思议了,因为是从一只小狐狸的角度看的。
以前看的时候总觉得非常爽,一穿越各种金手指,自带光环干反派刷副本收小弟左拥右抱问鼎全界不要太容易,只是,到了自己怎么就成了一只不知有没有断奶的狐狸呢?别人穿越不都是王侯将相翻手为云覆手雨吗?就算是个草根也能步步奇遇有惊无险地站到世界巅峰呀!穿到武侠界炼成绝世武功,穿到修真界成为绝代仙师,而且无一例外名声地位美人全不误,为什么他一穿越,连人都不是了?
顾长清以前闲来无事也幻想过穿越,穿成一方大将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其实他对兵法只是纸上谈兵);穿成一个潇洒不羁的游侠儿,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其实他马术不太行);穿成一个妙手空空的大盗,盗帅夜留香什么的(其实他不会轻功);就算是穿成一个女的,也有信心变成一代侠女呀(反正是空想嘛,别太在意)。
曾幻想仗剑江湖,从没想到有朝一日穿越成狐。
肚子上的伤口越来越疼,地下凐开了一大滩鲜红的血,身上一点一点变冷,顾长清想站起来找个办法止血,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再活一次的,虽然莫名变成了一只狐狸,他也想要珍惜。
却发现四肢绵软压根使不上劲,连意识也逐渐模糊了,他茫然地想,难道老天给自己关了一扇门,现在连小窗也要关上了吗?一时间他非常无厘头地想到,自己活了两世,都没来得及找个媳妇呢,还有比这更悲催的吗?
刚刚跑出去的小白狐好像又回来了,身后跟着一只焦急的大白狐狸。
顾长清没有死。他被现在这具身体的母亲也就是后来小白狐叫来的大白狐叼了回去,又找了些绿色植物的叶子嚼碎糊在伤口上,好在内脏没有什么损伤,躺了几天,外伤便逐渐愈合了。
必须为野生动物的自愈能力点个赞。
只是这具身体太小了,失了太多血又受到惊吓,估计有些伤了元气,最近顾长清只感到浑身懒懒的动弹都困难。也还没从空难穿越这一系列的事情中缓过神来,便索性安安分分地趴在洞穴中,修养外加整理思绪。
自己突然遇难——应该是遇难了吧——师兄师姐们一定会很伤心,师父云游四方去了,归期不定又拒不使用电子产品,知道自己的消息应该会很晚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定特别难受。还有几个读书时代的好友,虽然毕业后为前程各奔东西聚少离多,却还是保持着联系,现在突然断了会不会觉得奇怪?有没有人会在遇难名单中看到自己的名字,然后与人唏嘘一番?
大贱应该傻眼了吧,小贱肯定在拍着胸口叫好险好险,算了算了,都穿越了还想着那双贱合璧干什么。但是还能想什么呢?家人吗?顾长清的眼神黯了黯。
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很快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自己不过是他们曾经一个错误选择以及一段不堪经历的证明,平时自然恨不得绕着走。他考上了a大,从南方千里迢迢咣当咣当坐火车到达帝都,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想父母也一定是这么认为的,因为之后没有一个人打电话问过他在北方过得怎么样,适不适应。
回顾了一圈自己短短的人生,感觉有那么一点点心酸。
“胖胖。”那天救了自己的小白狐叫长尾,据说是自己的弟弟,在洞口撒了一圈欢,蹦蹦跳跳地回来了。
“长清。”顾长清纠正他。在知道对方是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弟弟后,就感觉不能再用“它”了……
“胖胖。”白狐一族在小时候大多按身体特征随意起个名字,长大了才会有正式的名字。长尾名字的由来据说就是他的尾巴比别的狐狸长那么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