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瑜离开后,莱特一直保持着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姿势,所有思绪似乎都已经离他远去。直到敲门声将他惊醒。
“殿下,晚餐已经准备好,请您吃些东西吧,至少请喝一些水。”门外侍从长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已经习惯门内没有任何反应的仆从轻轻推开了门,见房内的王储坐在摆放着象棋棋盘的桌边。他低下头让身后跟随的仆从们上前收拾,将各式餐盘放在桌子上。
侍从长见少年王储一如往常般的神情便忧愁地皱起了眉,正打算开口如往常般劝说他好歹吃一点东西,然而在下一秒,他便惊讶地看到少年王储抬手在一边的盆中洗了手,然后拿起刀叉开始进食。
周围一圈的仆从都有些傻眼,将近一个月的服侍让他们早就习惯了只有在他们口干舌燥的劝说下才会动一点饭菜的少年的性格,然而这次少年竟然主动吃起了晚餐——这几乎让他们惊讶地打翻手中端着的东西。
很快,整个皇宫都知道了鲍德温王子在进餐方面恢复了正常。大公主茜贝拉在宫殿中听到下人如此议论的时候匆匆跑向了弟弟所在的宫殿,留下身后一阵首饰摇晃碰撞的声音。
推开门,茜贝拉见到此前一直消沉的弟弟坐在书桌前安静地看着书,此刻的房间已经不复之前的黑暗阴沉——窗边的黑色帷幕已经被拉开,窗外西斜的太阳穿过窗户投射下一片光束,在地上打出红色的光影,有一束阳光甚至打在了桌前坐着的少年身上,给对方清晰分明的脸部轮廓糊出一圈光晕。少年周身,阴郁的气息已经散去,反而在红色阳光的照耀下显出些微的朝气和温和。
听到开门的声音,少年抬起头,见到茜贝拉呆站在门口的身影,朝对方点点头:“茜贝拉。”
闻言,茜贝拉忽然有些无措,鼻尖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这个与自己同母所生的弟弟是她除父亲外的唯一依靠,虽然自己比他要大,但是很多时候反而是身为弟弟的鲍德温照顾她这个姐姐。两个月前的诊断如同晴空霹雳般让茜贝拉全身冰冷呆愣在原地,半天才找回自己的知觉。
那一刻她只知道自己在离开了深爱自己的母亲后很快又会失去这个比自己小,却比已经能够承担起责任的弟弟。前一个月,鲍德温虽然没有表现出对她的抗拒,但是他消沉的情绪却比任何恶言恶语伤害得她更深。那一个月中,她情愿鲍德温能够大喊大叫,能够生气,能够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出来,而不是把一切都憋在心中不让任何人靠近。与此同时,她也对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气恼伤心,痛苦地想着为何自己不会医术,若是自己是个医生,或许还能够针对现在的局面做些什么,而不至于让自己的弟弟如此的绝望。
“你还好吗?”茜贝拉小心翼翼地问道,之前她问的所有关于他病情的问题都没有得到回答,只不过现在茜贝拉已经不在意以前怎么样了,她迫切地想知道弟弟主动进食是否说明他开始从这件事情中恢复过来。
“若你说病情的话,你自己也明白的,若是说我的情绪的话——”鲍德温停了一下,朝一边归置好摆放在棋盘上的棋子看去,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角度,“我想试着让这件事情过去。”
“鲍德温……”眼眶一热,茜贝拉忍不住掉下眼泪,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
晚餐后,听闻鲍德温王子已经主动进食消息的国王和皇后特意招来了仆从问话。
“晚餐前巴德殿下带着一个少年进宫,他和殿下单独在房间里呆了一段时间。”仆从如此说道。
“是那名少年的原因?”国王疑惑地扭着浓眉疑惑地问道。
“应该是,王子殿下在那名少年走后便主动吃了晚餐。”仆从恭敬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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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萧瑜在早上九点左右来到了皇宫门前,抬眼便见莱特已经站在了门口。
少年没有穿着昨天的那一身白色亚麻长袍,而是一身蓝色的长袍。用来织就长袍的布料中掺了些金线,使得整件长袍在太阳下反射出一丝丝金色的光芒,显得高贵而华丽。贴身的剪裁和流畅的线条恰到好处地凸显出少年颀长的身材,与少年精致的五官结合在一起,便让周围经过的行人纷纷有意无意地侧目。
萧瑜和少年会合后便随意地沿着一条街道走着。一路上,少年显得欲言又止,萧瑜清楚地知道对方对于自己昨天所说的“麻风王”一定有着极大的好奇心,但是他不打算现在就说。
不知不觉间莱特便被萧瑜带着走,他发现对方似乎在特意绕路,见他沉默着不解释,他便也不再纠结什么,只跟在对方身后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