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动手啊”见李决走到他身边后,又站着不动,杜普便知这个呆子不会研墨,拿起墨和砚台便塞进李决手里,说道:“兑点水,用力搅就行了。”
嘴里笑骂着,手上也不曾停歇,杜普誊抄的速度反而加快了些,一如窗外的雨,已成倾盆之姿,山风呼啸,吹得林木发出阵阵喊杀,仿佛千军万马。
杜普加快了书写的速度,是怕那小山村经受不住这突兀而来的风雨,李决研墨,则完全像个门外汉,所以那誊抄出的启星决的最后几页有些潦草,笔迹虽然依旧润朗如前,墨痕却有浓有淡,仿佛一件难得的瑰宝失了色彩。
啪得一声,杜普在纸上重重一点,然后掷了那羊毫,一挥手,将那些书页笼在一起,单手递向李决,唤了声小子拿去,带着一腔的豪情。
“这就写完了?”李决掂量着手中那一刀书页,有些难以置信,写完这些,杜普花了不过半个时辰。
没有理会李决,杜普收起了纸笔,窗外雷声暂歇,雨也变得淅沥,山风渐渐缓了下来,隐约可以听见林子中的鸟语。
“天下文库其实就是我”放下笔,杜普又变成了那个倚仗自叹息的干瘦老翁,坐在那张竹椅上,腰杆不再笔直,靠着椅背,说道:“库中的书都在我的脑海中,若是别人想看,我便会抄一份给他。”
“人的脑袋能记下如此多的东西。”一路南来,李决最大的感受便是天地的壮阔,天地够宽广,天下的文章亦有很多,所以他清楚,能将这些尽入一人脑海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我是个读书人中的每一本书,我都读过,所以便都记了下来。”从杜普那张满是忧愁的脸上看不出他是骄傲还是从容,他只是静坐在那儿,说着话:“因为喜欢,所以擅长,无论品书,还是看人,都能读得透彻。”
停顿了片刻,杜普接着解释道:“就像你,年轻,还是一张白纸,以至于那些想要在这张纸上书写的人都没有太多的勇气,不过是在边缘处留些纹饰,落下伏笔,太小家子气。”
李决依旧没有明白,睁着一双眼睛,满脸疑惑。
没有继续解释,杜普顾左右而言其它:“既然你是从玉门关来,想来是见过我那不成器的学生了吧。”
“您的学生?”李决脑海中闪出几个人脸,却不知是哪一个。
“管夷吾,在我门下排行第二,所以我常叫他管仲。”
“管主簿是你的学生,难怪他这么厉害。”显然,李决对那位在黑旗军中待了十多年的主簿很是倾佩。
“厉害不过是小事,而你要知道的是,他的出现不过是我在你这张白纸上落下的一笔。”
李决听得有些迷糊,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有人在拿你布局,虽然不清楚是谁,但对你而言还是有些好处的。”见李决理解不了,杜普说的更直白了些,眼却不经意得望向那笔架上石化了得笔杆。
“可是,你为何要告诉我。”
“你帮我铺好了茅屋,我对你提点一二,算是还了你的恩情,要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最不喜欢的便是亏欠于人。”
“还是有些不明白。”
杜普笑了,拿出老辈人经常的模样,说道:“现在你还不明白,以后便会懂的,至于当下,只管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便可。”
“自己喜欢的事。”李决默默念叨着,眼中闪着点点光芒。
“时候不早了,你的床榻在里屋。”
“什么?”
“明日你还得去见见另一个老家伙,所以早些睡吧。”杜普指了指内侧的房门,靠在椅背上,瞌上了眼。
见杜普没了说话的兴致,李决有些摸不着头脑,窗外的雨虽停了,但天色也已漆黑,想来刚下过雨的山路定是难走,便决定今晚在这儿留宿,向那房门走去,身后却又传来了杜普的声音。
“还有一件事忘了与你提,你说自己姓李,随的是你娘亲。”
说完,便再无声息,茅草屋的灯光洒在小溪,透过树林,然后熄灭,万籁俱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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