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阿弟仔两口子在家里种菜卖菜过活,早上一大早他们就到地里去摘菜,然后装上三轮车,阿贵就拉着老婆和装好的一筐一筐的菜拉到沈塘菜市场,洗菜,然后再在菜摊上把菜卖掉,卖完菜买点鱼,肉回家做午饭吃,下午偶尔去去菜地浇浇大粪,打打药,或者浇点水,晚上再一起做饭吃,这一天就那么过去了,卖菜挣不到几个钱,扣去吃喝生活费,一个月两口子也存不了千来块钱。
我问过阿弟仔,在城市里打工快乐还是在老家种菜更快乐。阿弟仔说,挣钱当然是在城里工厂打工更挣钱,厂里包吃包喝,现在流水线工人一个人也有个两千左右的薪水,两个人扣去开销,一个月能存至少三千块。可是拿钱多,并不快乐,在老家东西更便宜,菜是自己种的,浇大粪不用肥料,连杀虫剂都不用打,不用花钱买,肉是村里用番薯叶,芋梗这样的杂粮不用一丁点猪饲料喂的猪杀的肉,也不贵,水是家里老井的水,原汁原味的吃喝纯天然,这样的吃喝,城里根本没可能有,家里自家的老房子,不必缴房租,地方也够大,不是多个人添两条腿都挤不进去的集体宿舍,时间还是自己的,卖完菜,菜地里没活,爱干嘛就去干嘛,没人管,自由自在,也不用像在工厂那样,一周六天,每天十几个小时都要在车间里做活。最重要的是,阿弟仔爹妈走得早,他也没兄弟姐妹,那么大的老房子就自己和老婆两个人,想什么时候做爱就什么时候做爱,自家屋子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就是大白天,关上门,老婆被弄得舒服了,弄得高潮了,两个人爱叫多响亮就叫多响亮,爱喊爹叫娘就喊爹叫娘,想喊什么喊什么,没人管。阿弟仔说,他和媳妇在家过得习惯了,就是外面一个月有包吃喝给三千一个月的工,他们也不想再去打了。
彭志国还没结婚,他家里跟阿弟仔不大一样,他父母都在身体还很健旺,他是家里的老幺,上头还有好几个兄弟,他家家庭关系处得不错,父母和几兄弟经济条件还不错,不指望彭志国到外面打工挣钱回家养家,所以他是在外面浪荡,还是回家安分过日子,家里人都不反对。我们几个朋友里,他最好玩,无聊的打工生活,他受不了,他总是不停在换厂子打工,在一个地方找个厂子打打工挣几个钱,不干了,拿钱又去别的地方玩玩,没钱了再找个厂子打工挣钱,钱挣够了,又辞工去玩,几年下来,手里没落下一分钱,深圳,广州,珠海,汕头广东的大城市他倒是玩了个遍。
彭志国人长得不错,而且从小就会打扮自己,上学的时候穿戴就是农村孩子算最时髦的,有过一个外号,潇洒哥。他不交女朋友,但是他性满足却一直没怎么缺,他到一个地方,先去找那个地方犄角旮旯里的洗发店,找洗头妹来玩,天天换着姑娘玩,一直玩到把存的钱抖落干净再说。彭志国不肯告诉我他回家的真正原因,他为什么选择了回家,后来还是阿弟仔私下里告诉我的。彭志国在东莞不小心染上了梅毒,他手里没钱,只能回家来治。这种下半身的病,治起来花钱多不说,还丢人,全家都跟着丢人,去年治好那病,彭志国他爹就不让他接着出去浪了。彭志国岁数也不小了,可是因为得过梅毒,在沈塘名声臭了,没人肯嫁女儿给他,性病只要不是艾滋病,在城市里或许也算不上什么事,但是在农村,农民眼里那就是最恶心最下贱的事。他爹就托人在徐闻给他介绍了一个姑娘,姑娘家里穷,没读过什么书,人才也不行,个子小小,而且黑,彭志国跟姑娘见了几次面,没曾想谈得还不错,05年秋天姑娘来彭家住下了,其实说是来看看彭家,实里就是在等好日子结婚了。阿弟仔问过彭志国,怎么会看上那么一个姑娘,彭志国嘿嘿闷笑几句,神秘地说,她还是个处,第一次弄,她下身有血,就这点她就比外面的女人好一万倍,晚上怎么玩都没事。看样子,一次梅毒真把潇洒哥彭志国吓得不轻,吓得再也不敢出去外面的花花世界浪荡了。
说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跟阿弟仔还有彭志国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不断反思自己在广州的生活,尽管我已经拥有了沈塘人羡慕的广州的一个汽修厂,算是有了一点事业,我收入不低,甚至比很多广州人收入还要高,只要我愿意,我在广州夜里可以睡到很多女人,大部分还是不要钱的女人,十几二十岁的学生,三十几岁的shú_nǚ人妻,甚至晚上出来兼职的职业模特,可是我不快乐,不幸福。这至少不是2000年我刚到广州的时候追求的生活。反倒,我更羡慕自由自在的阿弟仔和彭志国他们,他们没有我有钱,但是他们的生活非常充实,他们没机会像我这样有机会跟各种各样的女人做爱,但是他们可以心爱的女人长相厮守,而我和心爱的桂花姐还有苗苗天各一方,他们事业的压力并不大,而我每天起床的时候都担心开门做生意却没有车给我修,他们想休息就休息,而我自己的产业却没法让自己享受一个完整的周末.....我追求的到底是什么?说真的,我到广州五年多了,头一次质疑自己当年选择到广州去过理想生活的决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如果当年我在家老老实实养鸭子,或者接过我大哥的修车铺子做,那今天的我也跟阿弟仔跟彭志国一样,娶个老婆,生个孩子,有空的时候,白天钓钓鱼,打打鸟,晚上喝喝茶,那样我不会认识桂花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