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信上只有寥寥几行字,没有落款,但卫风与卫子衿一眼便能看得出,这是他师兄长情的字。
漠凉国正内乱,此时吞并,为最佳时机。
小信上只有这一句话。
卫子衿的问题,不是问卫风是否要出兵,为何长情会忽然来这样一封信,而是问他要派何人领兵又是何时出兵,显然,他知道卫风心中的答案。
因为,长情不会无缘无故传回这样一封信来,而他,从来不会做对他这个宝贝师弟不利的事情,所以,他所说的话,卫风从来不会质疑,就像长情也从来不会质疑他所说的话一样。
至于究竟长情为何会忽然传回这样一封信来,原因已然不重要。
“漠凉国南与我召南接壤,东北接周北,西南接沙驰国,其与沙驰国向来是我召南、西戎以及周北欲争之地,我召南若得漠凉,无异于大开周北整个西南国门,若得沙驰国,则是大开西戎东北国门,西戎与周北反之亦然,但顾于天下舆论,百年来我召南、西戎与周北对漠凉及沙驰从无兵戈相见,是以漠凉与沙驰虽贫困弱小,依旧存活了下来。”卫风将手中的小信移至烛火前,让明亮的火苗将小信舔舐干净,“我召南今番若出兵,将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卫子衿看着被烛火慢慢舔舐成灰的小信,道:“在夹缝中生存的生命,要么强大,要么消亡,若是长了百年还强大不起来的生命,再长下去,也毫无意义。”
“哎呀呀,我怎么觉得我注定没有好名声了呢?”卫风忽然笑了起来。
“名声这种东西对爷而言,从来都是可有可无的。”卫子衿总是很老实地说出实话。
“好像也是。”卫风笑吟吟的,“不过好像我现在也没得选,成吧,冒天下之大不韪就冒吧,也不过名声而已,反正这东西我从来都没有过,小衿衿哪,传左右相和李将军来见我,现在就去啊。”
“是,爷。”卫子衿领命退下。
待卫子衿离开后,卫风走到一旁绘制这天下山川地形图的墙面前,抬眸看着上边的漠凉国。
若吞并了漠凉国,周北西南国门打开,届时周北定会乱了阵脚,也算做是帮小舟舟的忙了,至于西戎可会利用沙驰来对付召南,只能再进一步打算,毕竟西戎一直对沙驰国虎视眈眈,碍于召南与天下舆论迟迟不敢动兵,加上由西戎入沙驰难,是以沙驰小国得以在大国夹缝中存活下来。
当然,由召南入沙驰也难,地势犹如天险,是以召南迟迟未出兵沙驰的原因与西戎并无差别,但若由漠凉进入沙驰,地形则又完全不一样,不敢说轻而易举,但行兵绝不是难事。
若夺得漠凉国,其后想要出兵沙驰便非难事,但这前提必须是西戎并未搅和进来,西戎国力虽不及召南,但其军队骁勇善战,若非召南有地势之忧,只怕根本不会有西疆大捷。
这般一来,此番出兵,必须以“快”为先。
看着看着,卫风的目光移到了召南境内的云梦山上。
曾经云梦山上的日子,即便终岁严寒,但无忧无虑,甚是开心,那样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了。
而今,三帝之中已有两帝的帝王血觉醒,在他与白华的有生之年,剩下一帝的帝王血可会觉醒?
而剩下一帝的帝王血在他们有生之年觉醒,这个天下,将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他们早已不是最初的上古三帝,他们不可能再如上古三帝那般为了整个人界生灵义无反顾地封印妖界,至少,他卫风不可能这么做。
身为昕帝转世又如何,哪怕全天下都与小馍馍为敌,他也不会背弃从小就将他当做亲兄弟来守着护着的小师兄。
否则,他坐在这个帝王位便没有了任何意义。
他是为了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才坐上这个位置,而不是为了师父所谓的天下苍生昕帝命格。
他卫风自小就不是一个为天下大义而生的人,若非得到有用的权力地位,他根本不屑这卫家天下。
卫风从山川地形图前走开,走回书案旁,拿起方才搁下的笔,蘸了蘸墨,竟是在他还未批阅完的折子上画了一个圈儿,再在圈里边点了几个黑点。
‘阿风,你在画什么?’稚气的声音,是五岁的长情。
‘我在画你啊。’笑嘻嘻的声音,听起来同样很稚嫩,是比长情大一岁的卫风,笑得开心地给长情指看他的大作,‘这个是芝麻馍馍,这个是花生馍馍,这个是绿豆馍馍,还有这个是屎馍馍!哈哈哈哈——’
‘喂喂喂,臭馍馍,你抢我的笔做什么!?你还给我!信不信我揪你的耳朵!’
‘你个死馍馍!你干嘛往我脸上画!?你过来,我也要往你脸上画!’
‘哈哈哈哈——阿风小儿,你脑门上居然画了一坨屎!’是无念道人哈哈大笑的声音,‘一定是小馍馍的手笔吧,小馍馍,干得好!’
‘死馍馍——!我发誓我一定要打得过你!在你脑门上也画一坨屎!’
‘那我就等着好了。’
那一天,天下着大雪,冷极了,师父蒸了一笼子的馒头,屎状的馒头,逼着他和小馍馍吃完,不吃完不准睡觉。
卫风看着画在折子上的“芝麻馍馍”,不由得笑了起来,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就想到了刚拜在无念真人门下与长情刚相识不久的事情。
那样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天阙山。
沈流萤等人这会儿已经来到了天阙山南边山脚,天阙山之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