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被子,林氏钻进女儿被窝,抱住女儿热乎乎的小身子,一边轻拍一边道:“安安别怕,到了那边他们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乖乖听话,太夫人一定会喜欢你,后天早上安安就又能见到娘了。”
“娘,你喜欢国公爷吗?”宋嘉宁埋在母亲怀里,小声地问。母亲答应提亲时,宋嘉宁以为母亲喜欢上了高大威武的郭伯言,可这三个月观察下来,宋嘉宁总觉得母亲过得并不开心,前一刻还在对她笑,等她一转身,母亲的笑容就会消失,仿佛之前的笑都是装出来的,是笑给她看的。
“喜欢啊,娘这样的身份,国公爷还愿意娶我,娘很满足。”林氏蹭蹭女儿软软的头发,轻声道,“到了那边,安安也要把国公爷当父亲孝敬,知道吗?”
宋嘉宁想象郭伯言与郭骁酷似的冷峻脸庞,总觉得难以叫出口。
娘俩互相依偎,林氏叮嘱了女儿许多许多,天亮了,她亲手照顾女儿洗漱打扮。到了饭桌上,看着女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被影响的大快朵颐的娇憨模样,林氏摇摇头,好笑道:“娘过去之前,丫鬟们给你夹多少安安就吃多少,饿了回房吃糕点,千万别让旁人看出你没吃饱。”
她怕女儿吃得太多,郭家误会女儿贪国公府的饭菜,没教养。
宋嘉宁乖乖点头。
吉时已到,国公府迎妆的人来了,林氏不好露面,柳氏牵着外甥女的小胖手,一路送上马车,放下帘子前,再三嘱咐外甥女要听话。宋嘉宁心不在焉地答应着,一双大眼睛恋恋不舍望着舅舅家的宅子。这辈子舅舅舅母对她特别好,她在舅舅家无忧无虑,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走。
“嘉宁别急,后儿个就能见到你娘啦。”全福人慈爱地道,挺喜欢这个漂亮娇憨的小姑娘。
宋嘉宁上辈子几乎都是在后宅度过的,出嫁前被二叔一家关在院子里哪都不许去,给梁绍、郭骁当妾时除了伺候的丫鬟婆子,唯一能来往的外人就是夫主,是以便养成了认生的性子,这辈子也没什么长进。
面对全福人的安慰,宋嘉宁只嗯了声,局促地低下头,默默地攥手指。
马车走了约莫三刻钟,终于停了,随车丫鬟挑起帘子,宋嘉宁往外一瞥,是国公府正门。
宋嘉宁特别紧张,正慌着,车外突然转过来一道高大伟岸的身影,看到她,男人微微一笑:“嘉宁来了?”
剑眉星目,卓尔不群,正是郭伯言。
宋嘉宁呆住了,没想到准继父居然会来接她,愣愣的,看见男人朝她伸手,宋嘉宁无意识地把小手放了上去。郭伯言握住这只小胖手,稍微用力,便把新女儿拉了出来,轻轻抱起,再放到地上。
“劳烦您了。”宋嘉宁莫名脸红,蚊呐似的道谢。
她声音低,郭伯言没听见,摸摸女儿小脑袋,扶着她肩膀往前面转,朗声道:“那是你大哥。”
宋嘉宁心里一突,明知礼数,却愣是没敢往那边看,耳边鬼使神差地响起一段对话。
那是上辈子,郭骁第一次要她时,她难受,身体胀地难受,心里酸酸苦苦,茫茫然哭着问他:“世子身份尊贵,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为何要抢我过来?”
郭骁是怎么回答的?
他死死地摁着她,冷冷地看着她眼睛:“因为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想被我睡。”
宋嘉宁委屈死了,明明是他好色,却要反过来赖在她身上,好,这辈子她都不要正眼看他。
郭伯言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正盘算婚期定在何日最合适,听到儿子的脚步声,他端着茶碗抬眸。儿子十六了,比年初他离京前长高了一截,脑顶都到他下巴了,修长挺拔,青竹般俊秀,五官略显青涩,但假以时日,必能长成他这样的雄武英雄。
“父亲,您找我?”郭骁抬脚进来,恭声问道,冷峻的眉眼与郭伯言如出一辙。
这样气度不俗、文武双全的儿子,郭伯言没有一处不满意,笑着指指左侧的椅子:“坐,昨日出了那么大的事,是不是吓到了?”
郭骁点点头,心中却好笑。父亲太小瞧他了,那样的箭伤,一看就是近距离刺入的,而不是远程射杀,也就吓唬吓唬祖母等人。再者,在郭骁的记忆中,父亲身手了得,从来都是父亲战无不胜,没有父亲被刺客追杀到狼狈逃窜的道理。郭骁料定其中另有内情,父亲不想说,他识趣地不问罢了。
“父亲伤势如何?”他关心道。
郭伯言笑:“一点小伤,养几天就好了。”
因为这伤,林氏很快就能顺利进门,所以提到伤口,郭伯言便不自觉地露出几分春风得意。
郭骁意外地看着父亲,猜想父亲肯定有什么喜事,南巡立功,被皇上嘉奖了?
父子俩聊了几句,大姑娘庭芳到了,头戴玉簪,穿一条莲青色的褙子,娴静淡雅,进来便关心问道:“父亲伤口还疼吗?听说昨日您骑马出的门,箭伤痊愈之前,父亲还是坐马车吧,我怕您一不小心扯到伤。”
女儿孝顺懂事,郭骁神情柔和下来,欣慰道:“好,为父记住了。”
庭芳浅浅一笑。十四岁的姑娘,面如桃花眼似麋鹿,楚楚可人,与兄长相比,她容貌更肖早亡的国公夫人谭氏。郭伯言恍惚了一下,好像透过女儿看到了豆蔻年华的亡妻,再想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郭伯言突然对一双子女生出些许愧疚。
这几年他一直在为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