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斜着眼睛盯着他的手掌,可当这只手掌还差几厘米就能碰到番天印的时候,罗中行却停了下来。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阴晴不定,好像在兴奋,又好像在犹豫。
片刻之后,他最终还是朝前探了一下,将手掌放在了番天印上。
他的手掌和番天印之间还隔着一层火蚕丝布,可即便是这样,番天印还是感应到了他身上的念力,立刻剧烈地颤了起来。
而罗中行也像是触电了一下,胳膊跟着番天印颤抖的频率猛地晃了几下。
他好像遭受了巨大的痛处,赶紧收回了手掌。
可他为什么会感受到痛处呢,刚才番天印上明明还没爆发出炁场啊。
罗中行挺直了身子,用十分愤恨的眼神盯着我,几秒钟以后,他突然攥起了拳头,在我面前焦躁地踱起了步子。
他的状态又变得很不稳定,我就怕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转身,在我的胸口上也戳上一指头。
没等走几步,他果然突然回头,他的两只拳头紧紧攥着,朝着我大声咆哮:“两千年,我等了两千年,为什么还是拿不起那个东西!我付出了这么大的牺牲!这一百年,我还将自己关在这个地方,几乎没出去过,为什么还是不行!我付出了,可是回报呢?为什么我得不到自己应得的那一份,你告诉我为什么!这就是天道不公,天道不公!”
他变得越来越激动,冲上来死死抓着我的肩膀玩了命地晃,他的力气和仉二爷是一个级别的,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双大钳子夹住了一样,肩膀都快要碎了。
后来他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突然又将我放开了。
他看了看番天印,又看了看趴在地上的梁厚载和刘尚昂,问我:“这两个孩子,就是你的生门是吧,只要他们跟在你身边,你就死不了?”
我死死盯着罗中行,他的眼中没有光彩,我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罗中行好像在用力维持着心绪的稳定,我能感觉到他在调整呼吸,但不管他怎么调整,他身上的那股子燥气都没有消失的迹象。
过了很久,他抬头望着头顶上的黑暗,吐了很长很长的一口气,然后说道:“还有一道门没打开,还有最后一道门。人算不如天算啊,这就是天道。”
说完,他的视线又落在了我身上。
此时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狠辣的光彩,可他身上的念力却又变得无比沉静。
他伸出手,掸了掸我的肩膀,好像是要弹掉我肩膀上的灰尘,可我浑身的衣服都是湿漉漉的,肩头不可能有灰尘。
过了一阵子,他又一边揉搓着自己的无名指,一边对我说:“你不能死,现在不行。你要看着我打开鬼门,嗯,是这样的。你是九道精魄之一,你……不能死。”
他这番话说得很不利落,中途好像有好几次险些出现停顿,我感觉他好像是一边说话,一边又断断续续地思考着。
说完这番话,罗中行眼神中的狠辣就消失了,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又开口道:“青峰观、小龙潭、仙一观,啊,你们把阴玉藏在这些地方了?下个月的月初,我会光顾这三个地方,你记住啊,下个月初,到时候,这三个宗门就不复存在了。我从来不说谎,从来不说谎。”
青峰观、小龙潭、仙一观,我夏师伯确实将寄魂庄的阴玉分散到了这三个地方,可罗中行是怎么知道的?
我心里一阵担忧,如果他真的到这三个地方抢夺阴玉,根本没有人能挡得住他。
这时候,罗中行又莫名其妙地对我说了句:“一百年啊,待在这么个地方,你知道是什么感觉吗?”
我盯着罗中行的眼睛,试图看穿他心里在想什么,可是我失败了。
他自顾自地说着:“孤独,我活了三千年,这一百年尤其孤独。围在我身边的只有那些猫崽子和鱼崽子,我对它们说话,可它们根本没法回应我,你说,孤独不孤独?哎呀,小黑和小白倒是偶尔来看看我,跟我说一说外面的情况,尤其是寄魂庄……”
罗中行用手指点了我两下:“尤其是你们寄魂庄的情况。他们说,守正一脉没落了,不顶用了,我还以为是真的。可后来吴林跟我说,小黑和小白被你给弄死了,那可是我最得意的学生,竟然被你给弄死了!那时候我就想啊,小黑小白可能一直在骗我,你们守正那一脉根本就没有没落,不光没没落,还一代比一代强了。可我又劝自己,劝自己别怀疑小黑和小白,你想啊,如果连我最信任的人都骗我了,那我不真就变成一个孤家寡人了吗?唉,想当初啊,我和庄老邪、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