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笑:“为何天下男子犯错,却要由我们女子争斗出头?”
庄楹微微沉默,眯眼望去,不远处那女子,凝脂雪肤,长袖飘垂,一副天生媚骨令人厌憎,却又不由嫉妒。她呆了一瞬:“红颜祸水,说的便是你这种妖妇。”
“水本无心,有人截流,奈何为祸?”曲离潇漠然一笑。“既如此,庄姑娘那夜又为何手下留情?”便是在她住进福来客栈的那晚,途遇仇敌埋伏,她本身子不爽,疲于应付,此时庄楹又尾随而至,本以为必将难以脱身,没想到,庄楹却替她将那些宵小尽数杀尽,这才叫嚣于她。这女人虽莽撞无礼,却也是耿直地紧,相较之而言,靳羽那草包性子倒是配不上她了。
庄楹冷哼一声:“落井下石之事,本姑娘不屑为之。”顿一顿,又道:“曲离潇,你引我来此,却又不还手,究竟是何目的?”
“是何目的,庄姑娘何不去一旁瞧瞧?”曲离潇敛袖而立,眸光微扫一旁马车。
庄楹心存疑虑,却也瞧出点名堂,这女人此番引她前来,必然不是为了打一架。于是收起刀来,走到车前,一把掀开帘子。
下一刻,脸色大变:“靳羽?!”
“人,你带走。以后不要再跟着我了。”曲离潇身如轻烟,眨眼间已回到亭中坐定。
庄楹脸色复杂,“曲离潇,你……”这女人,她当真是看不懂了。
刚才打斗惊险万分,莳萝生怕曲离潇有所闪失,惊地说不出话,此刻终于回过神来:“庄姑娘,你与靳大少爷的婚事,我家宫主本就无辜,你迁怒至今,也好罢手了吧?”
“这算什么?”庄楹忽道,“曲离潇,你如此对他,未免也太凉薄了罢?”
“喔?庄姑娘何出此言呢?”曲离潇微微一怔,不禁好奇打量起面前这豪迈女子来。
马车里睡着的男人呼吸沉沉,面有潮红,分明是被下了药,人事不省。车帘打起,冷风灌入,他似是受了激,身子微微瑟缩:“离潇……”
语声低如蚊蚋,若非这二字实在是深入骨髓的熟悉,庄楹必然难以听清。怔怔看他半晌,心中竟忽觉茫然,不知自己云英未嫁之身不惜自毁名节一路追逐此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这男人也是自幼骄傲,如今却甘为你作马前卒,不惜抛家别业,浪迹江湖……”她沉沉开口,却也不知自己究竟想说什么,只得生生止住。
曲离潇却并不接话,只保持着一个似在倾听的姿态,眼底三分淡薄,七分不明。
面对如此神情,庄楹更觉无趣。既然人已找到,也不欲再多做纠缠,于是手一挥,帘子落下,“马车我用了。”她傲然转身。
“请便。”曲离潇微微一笑。
庄楹心情复杂,仍有话要说,却又自觉无趣,索性一跃而上,驱了马车便走。
随着马车渐渐远去,一切又恢复了平静。曲离潇静静坐在亭中,若非那棋盘已毁,倒仿佛仍是前一刻她独自下棋,万物静好的宁谧。
莳萝心有所感,正要说些什么,却忽然一愣。“宫主!”
“咳……咳咳……”
那方才刀剑未行、谈笑间便将敌手逼退,潇洒又嚣张的她们家宫主忽然间掩唇闷声咳嗽起来,脸色苍白如雪。“可是寒毒又发作了?”莳萝惶急万分,不禁恼恨起来:“茜草怎地还不回来!”
曲离潇闷咳了数声,方沉声道:“无妨。”抬起的手腕长袖滑落,赫然一道细细的刀伤,鲜血凝成一线,在伤痕末端缓缓积聚,却又悬而未滴。殷红一片,瞧着甚是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