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姣在水挣扎多时,已渺渺茫茫毫无知觉知矣,无何醒转不觉头晕眼花,静息半晌开眼看时,见身已在一舟中,转晴细细视似一支渔船模样,有一个老婆子在梢舱中煮饭,还有一人在头上网鱼,自己身上倒换了一身衲裰干衣,艳姣与那婆子动间一番,方知幸得他儿子捞救,十分铭感。是夜在他船内过了一宵,那婆子自然细问根由,无待琐叙。
到了明日,把艳姣衣服晒干,仍与她换好,谓艳姣道:“你既无家可归,无戚可依,须寻一安身之所为要。”
艳姣闻言时既道:“敢问老婆婆,这里近处可有清静庵否?”
渔婆答道:“此闲有一座宝花庵,共有十余个尼僧在内庵中,颇也饶富,但不知小娘子意欲如何?”
艳姣道:“奴欲投向庵中,为带发修行之举,敢乞老婆婆引我到庵,且见机而以图安身之计。”那渔婆道:“这又何难,就引你至庵便了。”
那婆子遂把船摇动,不一时已至庵前,将船泊住,二人上岸,同进庵中。艳姣问明当家是谁,遂把前情细剖谓:“愿在庵中带发修行,帮做须零星杂事,黄斋淡饭是所甘心。”尼僧见说,遂尔允诺,那婆子见艳姣安身有所,遂作别出庵去了。
且说那宝花庵众尼皆是俗缘未净的,故络绎存有fēng_liú子弟在庵宿夜,谚云:近水则湿。艳姣在庵渐久,遂有尼僧前来串通合,亦不免与这些浮头浪子兴云巫峡,而云阳台。因艳姣颇能随众,故在庵与众尼甚相契合。
自四月初旬到庵,韶光忽忽又是清秋天气,这数月中虽云寄迹于芸房,无异埋身于楚馆。那一宵与一个fēng_liú浪子共宿沙帏,方毕fēng_liú之度,正在朦朦熟睡,只听得一声喧嚷打进房中,猛然惊醒,见有众光棍手拿绳索赶近床前,竟把艳姣与那个少年缚住,衣衫俱不及穿,那时拖出房中,把二人撩于山门首地下。只见那边也捉破几个尼僧,一全捆缚于地,只见当家尼情极,向众光棍苦苦哀求道:“贫尼们愿罚,只要列位出口,无不遵教,敢求列位放了他们,日后再不敢如此。”
内中有一个人说道:“既是师父如此说,再恕她一次;但在这个女子房中缚住的王三,我与他实有旧冤,今日相逢狭路怎肯饶他,我们当连夜解至吴江送入县中,凭县主太爷如何发落。”那时哄动近乡闲人争来观看者,指不胜屈。
艳姣含羞闭目暗想:“何独是奴命苦,撞着这个冤家,与棍徒偏有夙仇,彼欲雪仇将我如此露丑出怪,殊可恨也。”
不说艳姣怀渐抱恨,单说棍徒将二人扛下舟船,连夜望吴江进发。天明入城,方与艳姣解索穿衣衫裙裤,又与王三全了一条禅裙,解进县中。那时县主升堂发落,各各问讯一番,将王三重责四十板,枷号三月;艳姣虽不至刑法相加,怎禁得审之人挨满坍岸,弄得满面含羞,置身无地。知县审罢,令押艳姣于官媒处觅主官卖,时值一苏州冷公子,路见艳姣允银买去,即时下船进发姑苏。
艳姣见那冷公子尚在青年丰栽俊雅,暗想:“他今日买我决是纳妾,我得此人谐老终身,亦可无憾。但恐命遭颠沛又有变端,亦无如何也。”
那冷公子在船无事,唯与艳姣细细请问前情,艳姣遂以自幼丧母,被晚母欺凌卖于杭城汪府作婢;以及与主人联句称异许纳偏房,因主母悍妒不容,顿时卖出,并舟覆太湖寄身庵内之事,一一说明。
冷公子道:“如此说来,汝之颠沛可谓极矣。我还有言汝,适才所云与汪姓主人联句吟诗,这诗词若还忆得愿闻佳作。”
艳姣微笑道:“俚句何堪读听,既是公子下问不敢深违。”
艳姣就把续句联吟二首与未开花一律,一并背与冷公子听了,冷公子道:“此乃才子之笔,卿虽聪俊,恐此诗未必是卿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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