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春的时候,北方的树木都已经抽出嫩绿的新芽。再过几天,枯黄了一冬的草地也换发新绿。程瑞茜沿着小路上山,抬头看四周的春景。远处有几只山雀鸣叫,清风将那鸣唱送入瑞茜的耳朵里,她深吸一口气,但x口的郁闷不得舒解。
眼前的景物渐渐地和南方某个城市的东山重合在了一起。一样在海边,一样有山路,一样的山顶别墅,像又不像。
她慢慢地走着,不禁又忆起很多往事。
当初她只是想着,看看火车载着她驶向哪里。一个人坐在座椅上只是发呆,路上广播报站名时,她连听都不听。结果到了终点站才发现,虽然南北相距千里,但是上天还是把她带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环境里。
瑞茜伸手捂住x口,压下那强烈的酸涩。她走得极慢,因为一股难受的感觉涌上来,干脆就停了下来。弯着腰,缓了很久才忍过那一阵。
再抬起头,看到林中若隐若现的别墅,她扯扯嘴角,挺起腰继续上山。
其实一点都不像的,这个城市小,山也低。而且那别墅并没有多豪华,要是和白家在东山上的那一幢来放在一起比,恐怕也就是个茅草小屋。
看到别墅的铁门时,瑞茜又停下来,揉一揉发酸的腿,她无奈一笑。
真的很没用,就是上个山,把自己累成这样。
她缓缓地走到门前,按下门铃。很快里面就有人出来开门,瑞茜认得,就是这一家的保姆。
“你好!”瑞茜在保姆走近时主动问好。
保姆阿姨与她有一面之缘,知道这个姑娘就是唐糖的心上人,马上微笑地说:“你来找唐糖的吗?”
“是,他在吗?”瑞茜也微笑以对。
“在在,你快进来。”
瑞茜被保姆请到屋里,因为她到得太早,家里的人除了保姆都还在睡觉。保姆想去叫醒唐糖,却被瑞茜拦下来。她不好意思解释说:“我昨天打电话给他,但是没有人接。我不放心,今天就过来看看他,没事就好。”
保姆一怔,反问瑞茜:“你不知道唐糖出了什么事吗?”
“他出事了么?”瑞茜睁大眼睛问道。
保姆想了想,还是把昨天夜里出的事情告诉瑞茜。
瑞茜从头听到尾,一言不发。直到保姆离开去做早饭,她还是默默地坐在客厅里。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东西都想不清。
果然还是出事了,他昨天打电话时,那声音就不对。她听他讲过那么多话,高兴的开心的,讨好的献媚的,生气的伤心的……她在意或是不在意,都可以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他的心情。
但是昨天那句话,她以前没有听过。
那样绝望的语气,绝望地说爱她。
她弯起嘴角一笑,眼角的泪出落了下来。
这么快地,她又把一个男孩给伤得体无完肤。
“程瑞茜啊……”她抬手抹脸,嘴里念念着,“你可真有本事!”
皮特森下楼时,看到的就是一个含泪呆坐的美丽女孩。一双大眼迷茫地望着远方,瓷白的脸上宁静哀伤。
画家敏感的神经被触动。她的表情,和dy竟然如此想像。
这一对璧人,究竟还要经历多少波折才能够找回心灵上的平静?
女孩听到声响,转过头来与皮特森对视。
老人家慈祥地笑开,“你来找dy?”
“是。”瑞茜站起,因为起得太猛,头一下就晕了。她定了定,忍过眼前的一片星花,这才抬头问道:“他还好吧?”
“他见到你就好了。快上去看他吧。”
“可是他还在睡。”
“去吧,孩子。他醒来时看到心上人,会很高兴的。”
“好!”瑞茜点头,走到楼梯前。在与皮特森擦身而过时,老先生又叫住瑞茜。
“孩子,你的脸色不好,要好好保重啊。”
“谢谢您。”
瑞茜微笑着向皮特森行礼,走上楼去。她依寻记忆找到唐糖的房间,停在门口。
进去之后,她就要把自己同这个男孩绑在一起了。分享他的欢乐,承担他的痛苦,把自己的生活与命运同他系成一线。不是一天、一周、一月、一年,很可能就是一生、一世。她深知自己自私的本x,小心谨慎地去伤害周围的每一个人。
她只看得到自己的痛苦,却不在乎别人的痛苦。
可是里面的男孩,一直在承受她的痛苦。
那个男人为什么会遇到唐糖?
因为她把他卖了。
她为什么要卖他?
因为她缺钱。
只是因为一笔钱,只有十万块。用来救一个g本没有救的人。
她欠下的一笔笔情债,用几辈子都还不上。
瑞茜又吸一口气,轻轻地扣门。
进去吧,既然要还债,就找一个最容易的还。
唐糖和她一样是私生子,他没有家势,没有亲戚,也没有负担。她承受不了豪门的深重压力,于是选择一个可以让她活得轻松的人。
看啊,她还是最卑鄙的人。
咔咔、咔咔,那声音细细微微,绵绵不断。敲在她的心头,一下一下,那决心随之而坚定。
“阿姨,如我不吃早餐,你不会放过我吧?”唐糖开门,以为是保姆上来叫他吃饭。
他没有想到瑞茜会突然出现自己的面前,一下就愣住了。
日日夜夜思念的女孩,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衣服,立在自己人的面前。白皙的脸上擒着笑,走廊窗户透出的阳光s在她身上,将深褐色的头发染成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