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竟然会将烙印留给你。”
聂茶追问道:“我娘是什么样的性格?”
“性子软心眼好的老好人,做什么事情都想要个两全策,明明有那样的本事,最初之时宁愿游山玩水都不愿入世。”沈莫知缓缓地睁开了眼,自嘲地笑了笑,“檀瀚之盟时,怕是她这辈子最硬气的时候了,可归根结底她当时还是想要和稀泥粉饰太平,让大家都好……只是没人承她的情。”
聂茶听着沈莫知的讲述,发了会儿愣,良久后忽而开口道:“我要去取出檀瀚之盟。”
沈莫知原本都快睡过去了,听了她这句话后瞬间清醒了过来,定定地看着她,片刻后笑了:“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选择。”
“为何?”聂茶问道。
“若你不想与此事扯上关系,那大约早就逃了,就如同当初你从京中逃婚一样。”沈莫知脸上的笑意并未入眼,“你留下来等我回来,就已经说明了你的立场了。”
聂茶点了点头:“我以前总想着逃避,可现在却想着迎上去,所以还请你告诉我怎么去取檀瀚之盟。”
“在此之前,我先告诉你一件事情吧。”沈莫知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笑了,“与你那位未婚的夫婿,宣怀砚有关。”
聂茶心里那根弦瞬间绷紧了:“什么事情?”
“这也是我前几日无意中得知的。说是当年宣家名义上病死的那位姑娘,其实才是真正的宣怀砚,而如今这位,”沈莫知顿了顿,“是当初宣家那位有名的大小姐,宣怀瑟。女扮男装,狸猫换太子。”
听完这句话,她心中那根弦瞬间断了。
第9章白雨跳珠乱入船(二)
宣怀砚是宣怀瑟……
聂茶坐在那里愣了许久,都没办法接受这一事实,原来她一直避之不及的未婚夫婿,竟然是她这些年来心心念念的人吗?
“这是你们之间的私事,你回头私下里跟她去聊吧,我一个外人就不插手了。”沈莫知笑了笑,随即正色道,“若你要去取檀瀚之盟,那就随我去将此事告诉熙阳长公主,我让她派人护着你去。”
“您去告诉她就好,我想静一静……”聂茶弱弱地说。
沈莫知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去向熙阳长公主讲这件事情。
聂茶自己在屋中呆了许久,直到淮南来敲她的门时,她才仿佛大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
“我……”聂茶给她开了门,想说什么,可看着她这张脸,却又觉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淮南还不知道聂茶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不明所以地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聂茶摇了摇头,侧开身子让淮南进了门,她还没想要该怎么跟淮南提及此事,也不知道淮南究竟愿不愿意让她知道此事,所以只能暂且隐瞒下来。
“我要去去檀瀚之盟。”聂茶好不容易找着了个话题,问淮南道,“那你呢,离开西境之后,你要回京吗?”
她很是忐忑,生怕淮南的选择与自己相反,那就实在是太让人为难了。
“我要回京,但却是为了旁的事情。”淮南斟酌着,缓慢地说,“若熙阳长公主想要夺回皇位,那么便少不了一场战争。”
聂茶叹道:“的确如此。你要阻拦她吗?”
“不。”淮南摇了摇头,“我非但不会阻拦她,还会帮她,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伤亡降到最低。”
聂茶明白了她的意思,问道:“你要回京给熙阳长公主当内应?”
“我会回京告诉陛下,熙阳长公主想要谋反,并将我抓来西境想要以我威胁宣家。”淮南平静的讲述着自己的计划,“以此来换取他的信任,掌握京城内防,如果能够成功的话,他日熙阳长公主带兵回京,或许可以兵不血刃。”
听了她这话,聂茶心中自是十分惊喜,她原本还担心自己会因此与淮南产生分歧,却没想到淮南的想法居然与她一模一样。
“你为什么想帮熙阳长公主呢?”聂茶仍是有些不解,毕竟淮南自小便效忠于皇帝。
“我先前便曾说过,我并非忠于陛下,而是忠于自己的本心。”淮南轻描淡写的说,“我这么做也并不是为了帮熙阳长公主,而是想尽自己所能减少这天下的争斗。虽然我也明知此事不可能,但仍愿去试一试。”
淮南自担起宣怀砚这个身份后,便进入了军营之中历练,后来更是在边关征战多年,没人比她更清楚一场战争会给将士、百姓带来多大的伤害。对于皇帝而言,一场小规模的战争可以说是微不足道,但对于淮南来说,那都是一条条人命。这些年来她都在迫不得已以杀止杀,如今檀瀚之盟给她指出了一条路,她甚至比聂茶更加想要将檀瀚之盟公之于众,至少能保证几十年内不会再有战争。
天下大势本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众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这句话说来容易,可当你置身其中之时想去接受这句话,却比什么都难。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众人谈论史书上所记载之事时,都可以用清晰而理性的态度来分析,来权衡得失。可是对于当局者来说,就算明知这是天下大势,却仍旧很难去接受。当年的平阴夫人正是如此,她不弱于任何一位谋士,对于世事更是比谁都看得透,可是她明知不可为却仍旧要去做,就算明知是螳臂当车却仍旧要去一试。
天命又如何,她仍旧要试着去挣脱那些束缚,建造出一个再没有厮杀征战的世道,就算只是短短几年也要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