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三大太上长老中有两人相继因病离世,最后一人也是久卧病榻,更 让沈萧更名为剑无情,传宗之意显著,只差仪式而已。
其实若单论才学资质武学造诣,老二卢云才是四人中的翘楚,偏偏他不屑一 顾的傲然性格,庄中耆老们怎会以庄主之位相托?杨琦和裴彦虽相劝良久,终不 欢而散。幸四人自幼一起习武,感情甚深,即便杨琦和裴彦不认同沈萧杀伐果断 冷酷无情的处事态度,但他继位于他们而言并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怕的是沈 萧世俗权欲太甚,有一天会走上不归路,那样名剑山庄就是一场浩劫了。
第05章相思明月
「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长安城中最繁华的太白楼上,隐隐约约传来这颇是落寞却又不羁的诗句,闻者皆 以为是一流落江湖的天涯倦客所作,以一生漂泊所感以慰熙熙攘攘的世人,孰不 知击节高歌者并非是个衣衫不整的落魄汉子,恰恰相反,是个锦衣华服的玉带公 子,实是大跌眼镜,让人惊诧莫名。
「卢二公子,这下半阙怎么不唱了?」随着一声爽朗的笑声,一个一身劲装 的魁梧汉子走进太白楼,径直向着最不起眼的角落而去。
「冯大镖头,别来无恙了。」卢云似是毫无反应,闲散地坐着,自斟自饮, 只随口招呼一声。原来那大汉名唤冯啸,是卢云的知交酒友,本是长安镖局的少 镖头,因年前老父冯总镖头金盆洗手,故接任了长安镖局的基业。最近事务繁忙 半年来没怎么联系。
「来,今日老哥我好不容易得闲,定要痛饮三百杯,不醉不归。」冯啸说完, 一仰头,一杯女儿红已入腹中。卢云只抬眼望了望老友,继续自斟自饮。半响无 语,没半刻功夫,两壶女儿红却以喝完了。
「说吧,什么事?」卢云缓缓抬头,用醉醺醺的口气道。
「诶,卢老弟啊,名剑山庄遭逢大变,江湖盛传天堂堂主天煞病入膏肓,你 们师兄弟几个又都不在庄内,上上下下乱作一团,你就真的不管不问了么?」冯 啸缓缓道。
卢云沉默良久,依旧用不轻不缓的语气道:「沈萧呢?他都不在意,又何须 我多管闲事。」
「据传葬花公子武道遭遇瓶颈,远赴西域追求突破去了。」冯啸道。
「无形剑气和飘云剑法哪是这么好练的。」卢云语气里满是讥讽。
「冰霜葬夜绪难休,冷月凋星似水流。相思明月楼何处?一朝二慕或三秋。 卢兄弟,这首诗可有耳闻?」冯啸淡淡道。
「这么说我也算半个江湖中人,相思明月楼的大名还是听过的。」卢云口气 亦是淡淡的,仿佛在说着根本与己无关的琐事。两人口中的相思明月楼是大唐立 国以来凶名最甚的杀手组织,奉行「得人钱财,与人消灾」的理念,纵横江湖黑 道逾百年,是当之无愧的魔道无冕之王,历任楼主皆是绝世武道奇才,一身修为 绝不输于少林方丈,有过之而无不及。相传三十年前的少林戒律院首座慧空禅师 曾败于前任楼主于长空之手,少室山一战,天下动荡,已成传说。
「卢兄看看这个。」说着,冯啸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事。卢云接过一看,脸色 大变,满是郑重,半响,才缓缓道:「不知此物冯兄从何处得来,当谨慎处理, 切不可糊涂大意,以免招来杀身之祸血光之灾。」说完,轻轻拂拭着手中之物, 原是块方形玉色玛瑙,掌心大小,表面雕刻着一轮冷月俩株红豆和一座阁楼,三 个原本毫无关联的物事现在看起来却是从未有过的和谐,栩栩如生浑然一体。
「诶,这不是我冯家的事,长安萧氏柯该知道吧,前两天萧老爷子亲自把它 交到我手里,托我到时保护他们一家顺利还乡。萧御史为官清廉,原是他在告老 还乡之前说了不该说的话,朝中有人向相思明月楼买他们一家老小的性命。老爷 子自己正气凛然无所畏惧,然家中尚有结发爱妻和那个40岁才有的宝贝女儿, 他不忍她们娘俩遭难,万般无奈之下才寻到我那个金盆洗手的父亲……」冯啸絮 絮叨叨地把事情经过一一道来,听得卢云眉头深锁。
「我此次来长安本是来应试的,我卢家书香世家累世儒学,母亲要我考个功 名回去个父在天之灵。为人子女者也有很多无奈,科举在即,我是有心无力了。 萧老素来受天下百姓敬重,我想那个幕后的黑手也不敢如此猖狂吧?所谓司马昭 之心路人皆知,他又以何堵天下悠悠之口?萧老国之柱石,只好劳烦冯大哥了。」 说到此处,卢云起身作揖,一脸郑重,早没了以前招牌式的轻佻。
冯啸郑重点头,一时也是热血沸腾,忍不住仰头一口饮尽杯中的酒,万丈豪 气在片刻之间挥洒地淋漓尽致。
不经意间,天以渐黑,两人挥手作别,卢云只身来到驿站,听着隔壁传来朗 朗读书声,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愣愣地望着窗外的漆黑夜空。一轮冷月高悬 碧空,洒下银辉铺满大地,生出空旷苍茫之感。
卢云无心睡眠,独自坐在窗前,想起过往种种,不觉浮生若梦,不免苍凉一 叹,心中有关相思明月楼的种种旧事,一齐涌上心头,更是眉头深锁。
这边有人深夜难眠,那边的悦来客栈里,竟也是同样的光景,可叹江湖盛传 潇洒不羁的四花公子,老二和老三竟都成了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