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见他孤身击退敌人,甚是感激忙上前相谢。谁知那人竟头也不回转身下山。桂花甚感惊异,望向丈夫问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为何这般古怪?这一路上吉凶难测,我看伲还是回去吧,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梅林扫视四周,见确无动静,便上前拉过妻子快步朝山下奔去。来到街上买了些馒头以备路上充饥,随后赶到渡口上了一艘航船。这航船有机器助行,往返苏城约需要六个小时,船上共有四十多个座位,一次可载客八十余人,此时船上已座无虚席,连过道里也站满了乘客,约摸过了一顿饭工夫,渡船开始起航。航船由内运河经善人桥木渎,于午响时分抵达苏州盘门码头。盘门三景是至今苏城保存最完美的城门,远远望去,但见一座古城墙,拨空高耸,甚是雄伟,壮阔辉煌。
两人跨上驳岸,拾阶而上,不及细看,捷步来到街上,拦了辆黄包车便直奔怡园。碰巧,这次春勇倒是在厂里。来到怡园,仆人见他确有急事,便赶紧上楼打电话告知,春勇见外甥前来,自是欣喜万分,当下对工头叮嘱一番便匆匆赶回家里。
双方寒喧一番,梅林便急忙呈上书信,春勇阅毕,似乎面含难色,但见姐姐信中字字重如千钧,沉吟了下便直起身来摇响了电话:“喂,是郑老板吗?我是王春勇。”
对方回道:“哦,是王老板,幸会,有啥事吗?”
春勇道:“是这么回事,我姐姐家现有一批香醇上好的金银桂花。听说你们稻香村每年都用桂花做雪片糕,是否考虑帮我销售一点?”
“这个......今年恐怕不行了,明年我一定到你那采购。实不相瞒,今年的计划已经满了,今年早黄花已经在光福窑上采购了千把斤。抱歉,今年实在是没计划了。”
“那好吧,以后请你多关照。”春勇搁断电话沉思片刻又再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喂,是桂英吗?我是王春勇。”
“王老板,有事找我吗?”
“是这样,我姐姐托我外甥前来推销桂花。你是否能帮帮忙?”
桂英迟疑了下道:“是亲姐姐亲外甥吧?”春勇点点头嗯了一声。桂英此时柔肠百转,忽喜忽忧。
桂英苦苦一笑道:“是这样的,我在上海有几个客户长年需要桂花。但这次我实在是脱不开身。待我下周去了上海同客户谈妥了再跟你联系。好吗?”
“那好吧,再关系。”春勇搁断电话,便迫不及待地带外甥驱车匆匆前往别处。
由于桂英相貌出众能说会道,加上做了几年的交际花,她的家业越发做大。近年来,不仅在苏州有店铺,在上海也有一家商铺。她不仅经营丝稠刺绣,而且还染指食品生意。
虽然自碧林去世,朱家同她已断了来往,但面对朱家,她有太多的愧疚和不舍,只求有朝一日,能得到朱家人的宽容和原谅,但作为晚辈,梅林自也不会深究这上一代的恩怨。
虽然走进袁宅没见到昔日的伯母,梅林甚感意外,但随即便定下心来。梅林虽然年轻,但颇有胸襟。他此次前来,首先是想疏通关系,消除两家由来已久的误会。
桂英深感愧歉,她一时还没法原谅自已,所以躲在阁楼迟迟没现身,她没有勇气面对朱家。虽然这次朱家主动找上门来,桂英的心头终于涌上一股暖流。数年来,碧林之死的阴影一直缠绕在她心头,而此次若能同朱家再度联系,最低限度能重溯旧梦也是她弥补愧疚最好的良方。看着两人渐渐走远,她咬住下唇,眼睛有点润,有点光。
返回怡园,稍坐片刻,春勇便开车送二人下乡。驶出城区,一路上景色怡人,梅林打开车窗,只觉秋高气爽,阵阵微风吹拂,格外清凉。桂花见丈夫无功而返,心情落寞,渐渐眼困神倦,言语模糊。又过了一会,竟在丈夫怀中沉沉睡去,玉肤微凉,吹息细细。
汽车经过灵岩山,只见山下的农家朦朦胧胧的呈现在眼中,袅袅的烟雾环绕在山腰上,远处层层叠叠的山间,几朵岫云悠闲的浮动着。汽车经过一个钟头的奔波,终于停靠在观音堂前。车停稳后,梅林见妻子仍在熟睡,便用力推醒她:“桂花,到了。”但见她仍在呓语,又用手捻了她一把:“到家了,睏懒虫。”
桂花这才抬起头来,用手揉了揉眼睛,醉眼朦胧地说:“这么快就到了。我还想再睡一会。”
说着仍想大睡一场,梅林不由分说的将她拖出车外:“睏懒虫,还是到家里去睡吧。”
桂花这才抬头相望,这时,一轮火红浑圆的夕阳,就要衔住西边的山峦,整个天空抹上了一层绛紫色,无垠的荒野在落日的映照下,仿佛镀上了赤金色,显得那样瑰丽,那样妖娆。
桂花揉了揉双眼,呓语道:“汽车真快,差不多一个钟头就到了,若是坐船,要半天辰光,慢多了。”
春勇长叹道:“说起来这还得感谢东洋人,这条路虽然敌人是用来对付游击队的,但现下对百姓出行还是有用的。”他突然抬头望向西边,“想当年,鬼子围困冲山时便是从这条路上调兵遣将的。”
梅林没有忽略他的眼光,他沉吟了一会,忽然问:“听说日本鬼子在冲山把薛司令围困在芦苇荡整整有二十天,是否真的?”
春勇沉声道:“当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