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幕中丫头所在的病床忽然抬高,好像是床底有一个千斤顶正在向上发力一般。视频信号也在这一刻发生了切换,萤幕上再也看不见地下实验室,反而呈现出夜总会门外的画面。
黑街上,那些没有得到指示的烂牙帮成员仍然聚在门口,他们已经枯等了好几个小时,脸上大多都有了不耐的神色。远处那个烂尾的下沉式水池成为了他们发泄的对象,有烂牙帮的成员并排站在水池边,正对着堆满建筑垃圾的池底撒尿。
一阵石磨般的摩擦声从池底发出,同时整条黑街地面也产生了轻微的抖动。这些异状不但令正在放水那人的水柱中断,而且附近的烂牙帮成员不由面面相觑,纷纷怀疑是不是发生了地震。
灾厄的确从地下出现,一个穿着病号服的长发人从池底破土而出,碎砖木片四处飞溅带起一阵灰烟,浓密的粉尘中传来野兽般的尖叫。通过扬声器听到这种叫声,垂首不动的殷茹男忽然抬起头,试着轻呼了一声:“丫头?”
“不,应该不是。”神父的声音也从扬声器中传出:“至少现在不是了。”
仿佛是为了配合神父的话,画面中那个长发人猛然窜出尘雾,伴随着一身尖叫,她趴在池边扬起头来,露出了那张殷茹男熟悉的脸。丫头?不,那双眼睛比印象中的小女孩可怖的多,即使摄像探头从远距离拍摄,殷茹男仍能清晰看出,那双眼睛里只剩下布满血丝的眼白,完全看不见一点瞳孔的黑色。
这水池底下显然有一条和地下室想通的通道,而神父就是通过这条通道,将造功实验失败的丫头扔了上来!
通道口的建筑垃圾又倒塌了一部分,粉尘扬得更浓更远。丫头和撒尿那人的身影很快变得模糊不可见,不论是肉眼还是监视器,都穿不透这片灰雾。视线受阻,听觉却不受影响,不论室内室外,所有人很快就听到了令人心悸的惨呼。
殷茹男隐约猜到了什么,却不敢去相信。此刻她只能和所有人一样,等待着灰雾散去。
夜风体谅地吹起,在一片紫色的灯光中,有鲜艳的赤红色夺目而现!
丫头穿着吸饱鲜血的病号服,三肢体着地趴在水池边缘,右腕腕上缠着肠子一类的东西;左手则扯着一具已经看不出人形的身体、或者说尸体。尸体的头部布满了血污,又沾了一层灰色粉尘,就像是沾上了面包糠的里脊肉,根本看不清五官。
丫头用左手掐着尸体的脖子,双脚和右手用来行走,就这么往黑街中央爬了两步。这具尸身显然已经饱受折磨,才被拖了短短两步,它的双腿便和躯干分离开来,断层处涌出了大量的鲜血。至于双手则本来就没有,一只手估计是留在了那堆建筑垃圾之中,另一只则连着小臂被丫头咬在嘴里。
手脚冰凉是每一个人此刻的真实感觉,东海的夜从未这么冷过。
或许混迹黑道的人,胆量总是比普通人要大许多。不知是哪个吼了一声“吗的大伙儿一块儿做了她”,有几个带着唇环的人竟真的抄家伙围了上去。
丫头甩开左手的尸体,仰天凄厉地惨呼道:“好痒!我好痒!”
她的长发随着摆头的动作扬起,身体如同砧板上的活鱼一样挣腾着弹入人群中。惨叫如约而至,待到丫头的发梢再次垂下时,那几个不要命的人果然已经失去了他们的生命。
长发如同一面黑色的角旗,在挥舞过程中无意间挡住了那些血腥的瞬间,但是只要看一看地上那些尸体,大多数人都不难想象出方才的场景,丫头刚才是怎么扭断了这个人的脖子,又扯开了那个人的胸口。
“好痒啊!啊!!”在鲜血和残躯的包围下,丫头双手呈爪,再次仰天哭喊道。
看着屏幕上发生的种种,殷茹男的泪水决堤似的涌出、落下,不断稀释着她脚下的那滩血:“不要……丫头……不要……住手。你叔叔们还在……”
果然,从烂牙帮人群中走出四个赤手空拳的人,正是“招财进宝”四贼。其他三人拼命拦阻着拔枪的烂牙帮成员,而招哥满面悲色,不住呼唤道:“丫头,我是你招叔,我是招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