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第二日上午便出了事,姚岸在厂里接到电话,面前的浓缩汁正“咕噜噜”的沸着热气,她搅拌了一下刚刚倒进去的白糖,蹙眉说:“那我过来一下吧。”
姚母犹豫道:“你才工作,请假方便吗?”
“不用请假,很快就午休了,中午有两个小时空闲。”她挂断电话,继续手上的工作,又时不时的抬眼注意挂钟的走向。
浓缩汁倒进量杯,她浅浅尝了一口,见味道差不多了,便交给了同事,又去整理刚才记录的数据。转眼到了十一点,她撂下纸笔,拽过包便跑出了办公楼。
开发区内出租车不多,姚岸快步疾奔,左顾右盼搜寻车子,好不容易拦住一辆空车,到达弄堂口时才再次接到姚母的电话:“他们直接找了交警,车子被扣住了。”
姚岸又让司机赶紧回头,十分钟后才赶到交警中队,找到姚父和姚母时,正见邻居老大爷破口大骂:“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倒车能把我们家后门给撞了?他刚才就承认了!”
姚母拽开想要上前的姚父,好言好语:“那都是气话,这个怎么能当真呢!”又对交警说,“上午是他骂得太凶了,所以我们才气不过,顶撞了几句,真的不是故意的。”
老大爷又搬出他们之前在李山镇的事故,“你们还撞死了人,把人撞到医院去了,整天提着个汤壶往医院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大爷怒气冲冲,摸出手机便喊着他要打电话给自己在南江六台做总编的孙女。
姚岸急忙上前,拽住老大爷的手腕笑道:“爷爷,干嘛还要把姐姐叫来,电视台工作得多忙,这点儿小事咱们自己处理吧!”
老大爷甩开姚岸,指着姚父对她说:“你看看你爸爸做的好事,啊,我不就是昨天晚上说了他几句,他今天上午就把我们家后门给撞了个口子,我平常还就爱坐在后门洗菜,今天幸好啊,幸好我没在那个位置,他这根本就是谋杀!”
姚父已气红了脸,见姚岸频频向自己使眼色,他才忍住没有开口。
交警赶忙头痛喊停,说道:“事情一个个说清楚,我希望你们能够自己调解,要是真的不行,就去那儿慢慢说吧!”
姚岸又去拉倾身向前的老大爷,“爷爷,我们都是二十多年的邻居了,早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儿坐下来慢慢说吧。”她细声细语说了一番安抚的话,一旁的交警也帮衬道:“就是,关系别弄僵了,这个车子我们先扣着,先看看那起交通意外是怎么回事儿,都回去吧回去吧,一家人坐下吃顿饭不就好了。”
老大爷仍是嘀嘀咕咕,甚至搬出了要上法院告状这样的话,姚岸偷偷扯了姚父去角落,小声说:“爸,你去给他敬根香烟,他不过是好面子而已,你道个歉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姚父不愿意,咬着牙愤愤道:“他那是没事儿找事儿!”
姚岸无奈,只得摸出姚父裤袋里的香烟,走到老大爷面前笑道:“爷爷,你知道我爸这人脾气不好,死要面子,他不好意思自己过来道歉,所以叫我来给您敬根烟。”姚岸递烟上前,又巧笑靥靥的与老大爷套起了旧时交情。
那头蒋拿正站在楼上,靠着栏杆俯瞰下方,舞厅老板与中队长握着手走出办公室,“我真得好好感谢你,要不中午我做东!”
中队长客气道:“不用不用,小事一桩,你早点儿说认识小蒋不就行了。”他又喊蒋拿,“小蒋,这回可闹出笑话了,没想到会扣了自家人的车!”
蒋拿转过头来,笑说了几句,又侧睨着眼看向楼下,直到姚岸挽着老大爷的胳膊走出了大楼,他才收回视线。
姚岸匆匆赶回饮料厂,颊边的碎发早粘在了一起,她抹了抹满头的大汗,刚跨进办公大楼,就被同事拦住了。“哎哎,你来的刚刚好,陪我去东楼搬几个箱子回来,我还正愁没人陪呢。”
姚岸只好气喘吁吁的被她拉了过去。
东楼在厂区的最东边,侧面便是最新的两条生产线,此时机器轰鸣,远远就能听到杂音。同事介绍说:“这就是卖给了一个姓沈的老板,灌装套膜全在一起了,吹瓶的地方在那个角落。”她抬手往前一指,又说,“不过他们生产冲泡饮料的地方我没去过,也不了解情况。”说着,两人已走进了东大楼。
姚岸随她爬了几层楼梯,室内冷气充足,倒吸去了不少汗,只是风袭而过,胳膊上又起了一层疙瘩,姚岸稍稍搓了搓,抬眼间正见有人走出办公室,同事止了步子与她打招呼,又向她介绍姚岸。姚岸礼貌颔首,转眼见到敞着门的办公室内干干净净,只余桌椅书柜,无一丝杂物,对方在那里聊了起来:“我给沈总收拾一下,他后天就要从南江过来了,以后大部分时间会在这里办公。”
姚岸渐渐将视线聚在了室内的红木书桌,石膏储蓄罐突兀的摆在上头,她愣愣开口:“那桌上的储蓄罐……”
那人回头看了一眼,笑道:“哦,沈总之前来的时候放在这儿的,我也不知道。”
姚岸蹙了眉,又频频看了几次,才犹疑着与同事一道去搬箱子了。
傍晚归家,姚岸姑姑上门说:“我打听过了,只要队里有认识的人,这事儿就能私下调解,要不然被交警队扣着,也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姚岸盛了饭菜出来,招呼说:“先吃饭,总能想到办法的。”
姑姑叹了口气,又念起了最近生意不宜,也不知冲撞了那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