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没来得及听完她的话,就知道了云深醒来了,连一句再见的道别话,他都不肯留点时间给她说,顾暖心觉得悲凉,却只能看着纪柏然的身影消失不见。
多年后的顾暖心还是会想起这个时刻的情景,要是当时纪柏然肯停留那么一分钟让她把话说完了,是不是很多人的命运都会不一样?顾暖心总是自问,是不是当时的她也是存心不追上他告诉他的,因为她知道,纪柏然将会为了这个她没有说出来的话,悔恨万千,而她,竟然舍得让他悔恨。也许分开的时候,真的是有怨恨的。
后来很多年了,她已经忘了当时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了,只记得自己站在那里站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在确认纪柏然再也不可能回来的时候才走了,带着没有说出口的属于君知萧的秘密,带着她对纪柏然和云深的不祝福走了,一走,就是好多年。
等到她再度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人事已非,纪柏然,君知萧,云深,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归宿,不管是伤痛的,还是喜悦的。
而她顾暖心,依旧是一个人。
纪柏然进入云深的病房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君知萧已经不在了,他有些错愕,既然云深都已经醒来,他怎么可能舍得放弃这个机会走掉?他和纪家决裂,不是就是为了得到这一刻,从而得到云深吗?
纪柏然想,或许是他把君知萧想得太简单了,他想要的云深,那么,一定会有非人的手段,他有资格有恃无恐,因为云深爱他,所以,他想要,便可以轻易地得到。
想到这里,纪柏然的心里就觉得心酸不已了,他苦苦地想要得到云深,而君知萧却可以漫不经心就可以得到,原来这世界很公平,他纪柏然得到了所有名和利,而却就是得不到云深。
他的脚步逐渐地慢了下来,绕过病房的客厅进入病人卧室的时候,里面静悄悄地,沈青说云深已经醒来了,难道是骗他的么?纪柏然有些不敢确定,脚步刻意地放轻了下来,他感觉到,仿佛自己的呼吸,都在不经意之间,被无数倍地放轻。
病房里面的落地窗已经拉开了窗帘,有弱弱的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不知道穿过了什么,被切割成了一个个碎片,落在室内的地板上,一点点地随着窗纱而晃动。
他抬眸看着病床上,云深睁着眼睛安静地躺在那里,面容虽然憔悴,却已经有了些许的血色,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眼睛都没有半点的神采,阳光渡到她的身上,有一些淡淡的金黄色,她的皮肤都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色调,让人觉得有些的飘忽。
他走到了她的床前,云深才略微地把眼睛下移,看见是纪柏然,神色也没什么变化,又轻轻地移开了目光,专注地看着落地窗外面,似乎被那阳光熏陶到了,她的眼底,都有了些许的温度,让人莫名地觉得,她的心,原来还是有些温暖的。
“好点了没有?”他坐到她的病床前,伸手为她拉扯了一下被子,声音轻柔地问,眼前的女人太较弱,纪柏然有一个错觉,仿佛他的声音大了点的话,她就会在他的声音里化为烟雾飘走,了无生息的,让人措手不及。
云深看着窗外许久,一场灾难过后,她再度醒来,突然觉得心情无比的平静,心里如同一汪湖水,很多事情在那湖水之中,都慢慢地沉淀了下来,她突然就觉得很倦怠,无比的倦怠,仿佛睡了好长的时间,做了好长的一个梦,梦醒之后,她突然就觉得,她应该需要一个避风港,再也不愿意颠沛流离。
沉吟了一阵,病房内都是一种浓重的苏来水的味道,纪柏然觉得心里烦闷,云深始终是不肯面对他,仿佛大灾之后的云深,脸上的神采更少了,整个人也没有往日里面对他的那时候的尖锐,这样死气沉沉的云深,总让他心里惶惶不安。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叫医生过来给你看看。”纪柏然看见云深的眉头皱了皱,以为她是哪里疼,起身想要按铃,却被云深给叫住了。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只是睡得久了,有些难受。”她的声音极轻,纪柏然知道,她做了一场大手术,说话都使不上劲。
听见她说没什么事情,他才稍微低放下了心,连忙把病房的上部分摇高,让云深坐了起来,头靠在枕头上,还是不肯去挪动她的身体,毕竟这么短的时间内,她是不宜搬动的。
“暖生怎么样了?”她哑着声音问纪柏然,目光似有似无地掠过他的手,因为用力地搬动石板,纪柏然的双手几乎每一寸皮肤是完整的,虽然已经被处理过包扎好了,但露出来的一些皮肤上,还是可以看见清晰的伤痕。
她安静地把目光从他的手上收了回去,心里有些戚戚然,就算昏死过去的云深,还是有意识的,见光的那一刹那,她还没有完全昏过去,因为暖生在身边,要用力地醒着,和他说话,才不能让他失去意识,有些人,睡了,就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她听见耳边有声音说要救暖生,云深才彻底地陷入了黑暗之中,因为总是有人懂她的心意,如果暖生没能被救起,那么,就算那些救了她也是徒劳,因为她爱暖生,如同生命。
云深记忆模糊中,是听见了纪柏然的声音,男人的声音带着某一种刻骨的颤抖,原来就算冷硬如纪柏然,在面对她的死亡的时候,也是这般害怕的,云深默然,突然觉得,人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