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婆是农村人,结婚那会儿,她并不知道我是残疾人,这几年病症越来越明显。她是苦命人,家在农村也很穷的。前几年,我做过服装生意但净亏本。我想,我这样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可是我想到我两岁的儿子,想到我年迈的乃乃,想到他们含辛茹苦把我养大……我不能一走了之呀!”
“这样吧,小王,你今天先劝劝你媳妇,你们一起先回去,我们一起想想办法怎么帮你解决一下困难。这片子嘛,按照惯例是不能还的,还给你还是会流向社会。你是大学生,道理你都懂。”秦东方劝说着。
王成新默然地点了点头,很通情达理,很艰难地挪动双腿,他那瘦长的身影,消失
在办公室门外的黑暗中。
办公室的空气很沉闷,大家都沉默着。还是宋瑞诚首先打破了沉默,开始向秦东方汇报下午上街检查的情况。
通过宋瑞诚的汇报,秦东方大体了解到今天下午省和陵州市“扫黄打非”办联合执法,请来公安局同志配合,开着两部稽查车沿海珠路一线对市场进行检查,收缴了一批盗版、y秽光盘和图书。其中有贩卖y秽光盘的已移交公安部门处理。其他被收缴了光盘的小贩都没有跟过来,只有两位女子,拦住车头不放,当时引起群众围观,场面混乱。为了避免事态扩大,她们被带回局里处理,王成新也一起跟过来了。
“那么还有一个女人呢?”秦东方问。
“正在另一办公室接受陵州市‘扫黄’办同志的询问。”
秦东方又推开了另一办公室的门,陵州市“扫黄”办主任龚红旗带着一名工作人员正在耐心细致地做面前女子的工作。
这女人个头矮小,皮肤黑里透红,双眼大而有神,双手紧紧护住手下的一个大军用帆布袋,帆布袋的纸箱中全是盗版光盘,有二百五十多片。看她的架势像是一副视死如归大义凛然的样子。
龚红旗见秦东方踱进来瞪着圆眼反问道:“你是什么人?谁请你来的?”口气很不客气。
秦东方谦和地笑笑:“我叫秦东方,你是龚主任吧?”
龚红旗听说是秦东方,立马起身,迎上来双手紧握他的手上下乱摇:“噢你是秦局长,有眼不识金镶玉呀,原来是首长光临。”
看着龚红旗前倨后恭的滑稽相,他笑了。
龚红旗开始一本正经地汇报道:“秦局长,这事很棘手。这小女人是附近郊区农村人,她是嫁给残疾人,没有城市户口,没有生活来源,靠卖盗版光盘为业。她的丈夫开马自达,前几天出了车祸,躺倒在床,我们苦口婆心,说破了嘴,她对这些光盘,就是不松手。你看怎么办?”
秦东方一时也是束手无策,他开始意识到他所分管工作的严峻性,艰难性,只好说:“你们再做做工作,反正盗版光盘不能还,他们生活上的困难,是不是以后采用什么措施弥补。比如举报奖励什么的。另外,你们晚上不要弄得太迟。”
随后他把龚红旗拉到门外,轻声说:“老龚,我看今晚这样,我拿出1000元钱,是私人的,分给他们两人,劝他们先回去。”显然秦东方动了恻隐之心,尤其是对那个蓬头垢面的大学生。说起来,他们还是校友。秦东方进入官场之前,曾经担任过陵州师范大学的团委书记,学的也是中文,不过比王成新早几届毕业。
“秦局长,您是菩萨心肠,但这事万万不能,要表示同情,也得等这事处理完毕。您刚来,情况不清楚。我们遇到这种事多了,不能处处掏钱。你今天救济了两个,明天还会有一批。这些都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我们不了解的事可多了,这是社会问题,应该呼吁社会注意,非你我个人所能解决。今天也晚了,您先回家,这事我和老宋负责处理,处理完,打个电话给您。您放心。只有做工作讲道理,别无他途。”龚红旗诚恳地说。
秦东方默然,他的心情很沉重。这时清脆的电话铃声响了,在空寂的夜晚有点动人心魄,龚红旗去接电话。
是传达室老头打来的电话。看门老头在电话里怒气冲冲地说:“你们‘扫黄’办搞什么名堂?门口来了五个人,气势汹汹,说是你们叫他们来处理问题的。这都快十点钟了,还处理什么问题?不能等明天处理?他们说你们抓了他们家的人。这是机关大院,出了问题你们负责。夜深人静的,是不是放他们进来?”
“不行,不行,不能放他们进来,我们没有叫他们来,也没有关他家的人。”龚红旗有点紧张地说。
乘龚红旗打电话时,小女子放下手中的大包,一个箭步冲到窗户前,打开玻璃窗向外大声叫喊:“我被他们关在四楼,我在这儿!”这声音在夜空传得很远,显得十分响亮。
龚红旗一时慌了神,他在电话里语无伦次地说:“严师傅,千万别放他们进机关大院,请他们在传达室坐一下,我马上下来处理。”
放下电话,他怒气冲冲地说:“她妈个b的,这电话是你打的吧,乘我不在,你偷偷打的!”
“是我打的,你敢把我怎么样,今天你敢收我的光盘,我就从这里往下跳,我家里人是来帮我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