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还有别的要带吗?”我将装满父母四十多年情缘的木盒放进背包,轻声问他。
他环视房间,眼神复杂,缓缓摇头。
姚秦弘始十一年八月二十日,国师鸠摩罗什卒于长安。
大伙熊熊燃烧,瞬间吞没火堆上的躯体。三千僧人盘腿念经,夹杂着压抑的哭泣声。姚兴眼睛红肿,被太子姚泓搀扶着。
火烧了两个多小时,终成一堆灰烬。僧肇和几个大弟子流着泪到火堆上收拾,却无任何碎骨。道生突然喊道:“你们看!”
飞灰烟灭,形骸已碎舌头依然如生。所有人都起身围了过来,姚兴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根依旧柔软的舌头,悲恸地大喊:“朕失国师,实乃国之殇也。”
法师的龟兹大弟子盘耶它罗盯着这不可思议呃舌头,对着所有汉僧痛哭:“师尊之学识,你们只获得了十分之一不到啊。”
僧众们听了盘耶它罗的话,围着那根舌头,全体跪下。哭声震撼,地动山摇。松风呜咽,如泣如诉。
鸠摩罗什法师译有《中论》《百论》《十二门论》《般若经》《法华经》《大智度论》《维摩经》《华手经》《成实论》《啊弥陀经》《无量寿经》《首楞严三味经》《十住经》《坐禅三昧经》《弥勒成佛经》《弥勒下生经》《十诵律》《十诵戒笨》《菩萨戒本》,佛藏,菩萨藏,等等。有关翻译的总数,依《出三藏记集》卷二栽,共有三十五部,二九七卷;据《开元录》卷四载,共育七十四部,三八四卷。注释《成实》《十住》《中》《十二门》诸论。
他的译文,大部分流传到了二十一世纪,少部分佚失。今先户县圭峰北麓草堂寺,便是当时鸠摩罗什主持翻译佛经的场所。寺内有鸠摩罗什舍利塔,为安放鸠摩罗什舍利之地。
尾声 不负如来不负卿
我开着车,行驶在盘山公路上。清风徐徐,舒适惬意。开到后山一片幽静的竹林中,我下车步行。沿着林荫小道,缓步拾级而上。带着泥土芳香的风扑面而来,我闭眼深吸一口,肺里的污浊空气,似乎能这样被净化掉。每次来这里,我的心情都格外宁静,关闭手机,不让任何人打扰。今天,是我跟父母每周的家庭日。
山泉顺着台阶潺潺流过,叮咚作响。时而有小鸟欢快地鸣叫飞过,台阶尽头是一个小院子,篱笆墙里种着瓜果蔬菜,葡萄上摆着几张藤椅圆桌。前方的仿古建筑,是我和妈根据爸在草堂寺旁的住所设计,清幽古朴。
我用钥匙打开门,口里喊着:“爸,妈,我回来了。”
房里是古典的老式家具,只有基本必备的现代电器。厨房,客厅,卧室都收拾的干干净净,书房的桌上摆放着爸最宝贵的木盒。盒子被磨得光滑无比,一尘不染。
到处找不到人。我掏出手机要打妈的手机,想想又塞回兜里。他们两个还能去哪儿呢?肯定是去了前山的寺庙年经。寺里的僧人都以为他们是普通居士。不过他们为爸的佛教造诣折服,经常会请爸去讲经。看来今天,爸又被请去了。
走进这千年古寺的大殿,看到黑压压一群人在诵经。是我最熟悉的《金刚经》。听着他们如诗歌般的吟唱,我的鼻子有些酸涩。这而经文,历经一千六百五十年岁月的考验,依旧广为传诵。
“须菩提!若有人以满无量阿僧抵世界七宝用布施,若有善男子,善女人发菩提心者,持与此经,乃至四句偈等,受持读诵,为人演说,其福胜彼。云何为人演说,不取于相,如如不动。何以故?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佛说是经已,长老须菩提提及诸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一切世间,天,人,阿修罗,问佛所说,皆大欢喜,信受奉行。”
念诵完毕,僧人和众多居士皆对佛礼拜。人群中站起两位老人,老妇人头发以花白,脖子上系着色彩依旧鲜艳的丝巾。老人高瘦的身躯有些佝偻,却是历尽沧桑的超然之姿。抬手背起随身带的包,手腕上露出一串红的剔透的玛瑙珠子。
两位老人相视一笑,手牵着手走出大殿。我笑着迎上前,帮他们拿过包,一手搀一位,脚步轻松地走向寺门。